余斐然看见女孩校服第二颗纽扣系错了位置,露出半截冷白的锁骨。
他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隔着一段距离给扈灿灿指了指,然后别过了脑袋,卷发下露出的耳尖微微发红。
扈灿灿恍然地低头,抬手给纽扣掉换回该有的位置。
昨晚睡得比狗晚,早上还要气得比鸡早,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早起过的扈灿灿觉得此刻的高中生活简直是人间炼狱。
“来,小笼包。”余斐然反手从车筐里拎出个透明塑料袋,白白胖胖灌满汤水的包子在薄雾里冒着热气,水珠顺着塑料内壁蜿蜒而下,凝成细小的露珠。
扈灿灿精神不济地坐在后座。
路边油条摊的香气混着晨雾漫过来时,扈灿灿正咬着小笼包。她瞥向前方,余斐然今天只穿了一件薄衫,能清晰的看见少年后背浅蓝校服上突出的蝴蝶骨上下浮动,想一只振翅飞翔的玉蝶。
只看了一眼,扈灿灿便收回了目光,专注地咀嚼包子。
一路上学生熙熙攘攘。
校门口那棵百年银杏的轮廓逐渐清晰,新铸造的“市一中”牌匾在风里熠熠生辉。
穿着荧光马甲的保安在斑马线上挥动小旗时,早起的学生们川流一样淌过马路,稚嫩的面孔上透露出被繁重课业吸□□气的倦怠。
看着校门逐渐接近,困的不行了的扈灿灿难以抑制的厌学起来。
“这学真的必须上吗?”
“好累啊。”
“为什么不直接让她重生回到幼儿园呢?那样连吃饭都有人喂了。”
扈灿灿的内心刷成了吐槽屏。
神游的扈灿灿慢悠悠地回神了,她坐在后座上,忽然想起什么,状似不经意地问,“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猝不及防地,余斐然脚步猛然一顿,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由于余斐然单脚撑地急刹,后座上没有防备的扈灿灿身体不受控地撞到他的背脊上。
我操!?好硬!?
扈灿灿额头一痛,瞬间眼冒金星,她吃痛地捂住额头。
恍惚间扈灿灿还以为自己被人用砖头砸了一板子。
余斐然单脚撑地,他绷直的脊背在阳光里投下锋利剪影,蜷在车把上的手指突然收紧,仍旧没有回头,半响才道:“你怎么知道的?”
扈灿灿揉着额头,觉得自己本就不灵光的脑袋更迷糊了,她含糊答:“就……听说的呀?”
“有什么问题吗?”
……
“没有。”
尾音被碾碎在突然加速的车轮声中,余斐然已然调整好了情绪,重新翻身上车,被风鼓起的校服后摆扫过扈灿灿手背。
扈灿灿眨了眨眼睛,抿唇盯着自己的小白鞋发呆。
从上学那段小插曲后,两人陷入了诡异的平静中。
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一个上午也没有说上一句话。
余斐然沉默地刷题。水性笔尖刺破纸页的沙沙声持续不断,少年握笔的指节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三节课的时光在笔尖流淌而过,桌面上已叠起三套刷完了的试卷。
真牛。扈灿灿将视线悄悄收回到自己的漫画上,往日爆笑如雷的漫画不知为何变的一点也不好笑了。
这种古怪的气氛在下午放学前被打破了。
放学收拾东西时,扈灿灿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封淡黄色的信件。
封口处贴着红枫的火漆印。
触感是丝滑细腻的纸张。
是那封熟悉的,安慰她度过了那段艰难日子的信件,还压着一颗她最爱吃的荔枝糖。此刻又都出现在了她的抽屉里。
扈灿灿张大眼睛。
可她记得在这个时间点里她没有因为爸妈离婚的消息在楼道里哭泣,更不会撞到从天台下来的司砚行,那怎么还会有这封信呢?
扈灿灿展开信,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字迹清秀漂亮,字里字间都是言辞温柔恳切的安慰,她拧起眉,是那封信没错。
扈灿灿攥紧书信站起身来。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嬉闹声裹挟着粉笔灰在光柱中翻涌,她侧身避开抱着作业本横冲直撞的男生,逆流穿过急着放学的人群,来到了三班门口。
三班后门虚掩着,扈灿灿抬手推开门。
吵嚷的班级最后方的窗边,站着两个引人注目地两个男生。
司砚行单脚支地斜倚在窗台,修长指节正无意识地叩着铝合金窗框,校服拉链懒散地坠在腰际。
柯正阳单手转着篮球靠在另一侧,小麦色的后颈沾着亮晶晶的汗珠,运动鞋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墙根。
“要不先去...”柯正阳抛起篮球的瞬间突然噤声,橙红色球体砸在地面发出闷响。司砚行叩击窗框的手指悬在半空。
教室后面探进一个熟悉的脑袋。
窗边的斜阳穿过两人之间的空隙,照亮扈灿灿马尾辫,晕染出淡淡的金边,细小的灰尘在教室后门处织成光晕。
她的目光一下子锁定了司砚行。
司砚行直起身来,大跨步朝她走去。
弯腰捡起球的柯正阳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什么,也跟了上去。
来到后门,司砚行低下头,“来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