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很贵。”凌霄道:“临港最大的商业地皮,凌家让价二十亿,放任姜家用一个不可能的低价拍走了。”
凌霄解释着,神色却逐渐敷衍,像是不愿意继续和温时熙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想赶快进入正题。
他略想了一下,轻轻笑起,问道:“那么,漫长的今晚,我们从做什么开始呢?”
安静中,温时熙表情冰冷至极。
“你不觉得现在自己说的话很荒唐吗?”温时熙问。
凌霄目光下敛,看向温时熙隐藏在手套下的长指,自顾自道:“我们可以从你喜欢的东西开始,贝多芬、肖邦,还是李斯特?”
凌霄说着,轻轻微笑起来:“你讨厌施坦威,喜欢博兰斯勒对吧?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台。姜伯父说你很聪明,也很懂得趋利避害,就算初时不快,在认清形势后,也一定会乖乖听我的话。所以,如果你真的愿意合我心意的话,我们今天也可以只谈音乐。”
温时熙眉心拧起,一言不发。
凌霄轻轻“啊”了一声:“对了,说到这个——我想听你再弹一遍,去年圣诞在贝朵斯特剧院弹奏的那首《少女的祈祷》。”
床头暖光中,温时熙听着眼前人自说自话,很快,他莫名露出一点笑意。
温时熙发觉,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温时熙开口,不咸不淡地讽刺道:“巴达捷夫斯卡女士要是知道自己的代表作被你这种人喜欢,会气得活过来的。”
凌霄微笑,评价道:“是很适合你的曲子,温时熙也很像少女。”
至少从外形看,床上的青年青涩又干净,看不出一点与香艳传闻匹配的模样。
“用少女形容一个二十五岁的成年人,有些过分了。”温时熙起身,一片摩擦声后,从床边站起。
轻微的眩晕感中,温时熙轻轻扶了一下墙。
屋中的恒温空调十分干燥,带动体内的燥热与不耐。
温时熙想了片刻,站在床边脱下微皱的西服外套,露出内里的黑色衬衫来。
衬衫微微舒张,又被裤子束缚在皮肤上,勾勒着清瘦的细腰。
他扶着墙面静静站了几秒,略想了片刻。
姜敛对他的评价十分客观,只是并不准确。
他不是趋利避害,只是总觉没必要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来难为自己罢了。
随即,温时熙开口问道。
“那台博兰斯勒在哪?先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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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明亮的酒店大厅中,几个男人一路走入。
姜权宇没有露面参加容雅澜的追悼会,可姜家继承人突然回国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迅速传开。
他忙了一整天,见了形形色色的许多人,终于回到下榻的酒店。
酒店今日恰好有一场晚宴,是由艺术团举办的蒙面舞会。
姜权宇一边与许多带着精美面具的舞者擦肩而过,一边听助理低声汇报。
“还是没有找到您的弟弟。”助理详细道:“不过刚刚杨总监发来消息,您的父亲在月初以一个匪夷所思的低价购入了一块地皮。除此之外,其他子公司的账目虽然也有问题,但都在正常浮动、或我们知晓的范围内。”
姜权宇听见“父亲”两个字,神色顿挫,抬起青筋微凸的手,拉了拉领带。
他身上的不快与疏离感在此时达到顶峰,充满强硬的压迫气息,又一时停顿,蔓出一片寒气。
“那场拍卖会的竞价方都有谁?”姜权宇问。
“很多,不过叫价到最后的,只有房地产行业的老牌企业凌家。”助理道:“如果是凌家的话,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那块地皮的真正价值。”
姜权宇:“那笔二十亿的差额,应该是凌家和我父亲达成了其他合作。”
那么,合作的条件呢?
“凌家……”姜权宇回忆往事,皱了皱眉:“他家的小儿子,是叫凌霄吗?”
助理点点头:“凌霄今年从柏林的汉斯艾斯勒音乐学院毕业,应该刚刚回国不久。”
姜权宇眉头紧锁,想起一道十分矮小的身影来。
因为是世交,凌霄从小总跟着凌父来姜家老宅。
凌霄喜欢拉小提琴,有一次前来时,欺负温时熙弹钢琴充当伴奏,想要一起在花园里表演。
温时熙不敢不答应,唯唯诺诺在自己家里给客人当陪玩,姜权宇回家时,见到温时熙一个人蹲在花坛边,一张脸委屈巴巴的。
最后还是姜权宇出面,想了些办法,才悄无声息,让碍眼的凌霄从温时熙的视野里彻底消失。
他不是已经警告过凌霄了吗……难道这么多年过去,凌霄又在找温时熙的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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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房外间,一架木纹色的钢琴静静立在房间正中。
温时熙走到钢琴一旁,带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光洁琴身。
古朴又浓烈的忘加锡木色,纹路恰到好处,充满沉稳和肃穆的味道。
温时熙神情微动:“这是……去年柏林拍卖会上,那台上世纪的古董琴。”
若只计较价值的话,甚至比他那台定制的Julius更昂贵些。
凌霄站在温时熙身后不远处,嗓音充满意犹未尽的满足,轻柔示好道:“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很适合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