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佩轩早早就从学校里出来,还没体会到经济危机就被张汀安排了主播的工作,反而成了最早赚钱也是赚的最多的一个,生活质量高且稳定。
张瀛没有继续读书,毕业后找了专业相关的工作,两个月后因为心烦辞职,回奶奶家花店帮忙。
江佩轩早就好奇过,为什么是张瀛一直在奶奶花店干活,张汀怎么不去,难道是他不孝顺?
后来他开玩笑一样问了张瀛,对方说:“我奶奶偏心,只对我好,从小就不喜欢张汀,爸妈就不让他去受委屈。”
江佩轩感觉自己问的很冒昧,后来就不再好奇了。
原来亲兄弟的奶奶也会偏心。
那是不是当初宋霁云心里觉得自己被忽视了?
怎么又想他,都多少年了,还没出息。
他依旧跟张瀛住在原来租的房子里,张瀛学了做饭,张汀每次来都自带吃的,不吃张瀛做的饭,但江佩轩觉得还挺好吃的。
他很早就味觉变差了,只有吃张瀛做的饭才能吃出点滋味,每次看张瀛面不改色跟自己吃一样的东西,江佩轩就独自在心里叹气。
后来他看见张瀛雨天总被淋的很狼狈,给对方买了辆还不错的车,对方拿到车钥匙时笑着道谢,调侃说自己竟然不啃老啃上兄弟了。
他们两个从来没说开过,就一直这么糊涂的把话都埋在兄弟间的玩笑下。
又过了一年多,盛夏,江佩轩站在阳台往下看小区内寥寥风景,根本没什么可看的,但总比他的房间好些。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以为是张瀛,拿起来一看,是很多年都没再有过联系的宋溶,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到的他联系方式,只发过来一句话,“宋霁云回来了。”
江佩轩盯着手机上那句话,反复读了几次,好像不认识字,前面那三个字是什么?
片刻,他收起手机,又去看楼下风景。
这天张瀛临时接到电话,有个急单要去包花,着急离开时把垃圾忘在门口,江佩轩看到后换了衣服下楼去扔垃圾。
他已经快两个月没下楼了,早上张瀛把垃圾带走,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晚上张瀛会带回来,再不济可以点外卖,他根本不想出门。
站到地面的感觉很不一样,比在楼上踏实,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区别,江佩轩裹着大一圈的外套,帽子把上半张脸都盖住,走路时只能看见面前一米多的路和胸前晃动的抽绳。
他大概知道垃圾桶的方向,还没找到就被面前一双长腿拦住,其实人家没拦他,规规矩矩站在路边呢,他在两步外停住,思考自己绕开会不会被车撞死,他现在听力也不咋地,听不到前后有没有车。
江佩轩视线看着前面一动不动的那双腿,心想自己从他面前过去也不会怎么样吧。
就是已经好久都没见过外人了,他都快忘了跟陌生人应该怎么说话了。
他手里还拎着垃圾,不想这么一直站着,像个傻子一样,于是悄悄抬头,从帽檐下往上,在树下的细碎阳光下看见漆黑的眸子。
他猝不及防看见自己曾经非常熟悉的人,那张夜夜都会梦到的脸,觉得此刻天旋地转,好像自己的梦还没醒。
宋霁云一动不动看着他,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比离开之前更淡然,脸上的碎光成了细雪,在这盛暑闷热的日子,冷的江佩轩发抖。
他赶紧收回视线,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控制住身体动作,总之,一直到扔完垃圾回到家门口,他都没有任何印象。
身后跟着人,他没开门,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不想让宋霁云看见自己住的地方。
他面对着门板罚站,后面的人面对着他罚站,两人沉默了快十分钟,江佩轩终于能从一片茫然中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不敢回头,问:“找我有事?”
宋霁云没说话,江佩轩手赶紧握上门把手,一边插钥匙开门一边说:“找张瀛吧,他快回来了。”
说完匆匆开门进去,几乎是把门摔上的。
江佩轩能问出一句已经很厉害了,更何况还说出了后面那句,他靠在门板上夸自己有进步,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
他心里其实是麻木的,但眼泪自己往下流,他也没办法,很早之前就会这样,午后梦醒望着窗外的天会这样,夜里睡不着瘫在床上也会这样,控制不住。
张瀛晚上回来看见靠在墙边的人也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无声笑了下,问:“回来找他?”
宋霁云微微抬起垂着的头,额前碎发挡住大半眼睛,看着张瀛手里的一小捧花和一兜新鲜蔬菜没说话。
张瀛见他不说话,不打算多纠缠,说:“我不知道你当初因为什么走,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也不想管,就一句话,没想好就别来打扰我们。”
宋霁云一直盯着他开门,在即将关门时偏头,想从那一人宽的缝隙多窥见些门口模样,再次被无情关在外面。
江佩轩在自己房间里直播,今天播的早,张瀛在门口探头看了眼就退了出来,把客厅里已经蔫了的的花换掉,照常去做饭。
他没提起宋霁云,江佩轩也表现的很正常,两人谁都没说外面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