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华夏眯起眼睛，在西维尔抬起头时对上了他的眼睛。

那双瞳孔中有一闪而过的情绪，浓重得哪怕华夏都有一种奇异的通感。

阴暗、湿冷。

他好像一条阴暗角落里窥伺的毒蛇。

要说爽，那还是有点爽的。

但亲爱的亚瑟叔叔，这个东西他眼神都刀在我身上咧。

华夏后侧一步，躲在了亚瑟军团长身后，将西维尔公爵暴露完全暴露给了在场最为尊贵的客人。转瞬之间，西维尔的谦卑恭谨又回到了身上，仿佛刚刚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人不存在。

亚瑟军团长没说什么，手臂搭在了华夏肩膀上。

“我们军团的人，不比你们帝都星，向来直来直去惯了。下次，如果又有牵涉到华夏的事情，还要麻烦你向第一军团提请报告，让我知晓。当然，钟蘅来了之后，可能还另有说法。到时候，你再去问问她。”

第一军团军团长的声音不轻不重，但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他的话因此被清楚准确地送到了每一处角落。

不同的人表情不尽相同，第一军团出身的人扬眉吐气，帝都星扎根的人则彼此对上眼神，彼此都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

“怎么，害怕了吗？”

晚宴结束后，亚瑟军团长在回去的路上问华夏：“有没有觉得我害你被捕蝇草盯上了？”

“昂？没有。”

华夏想了想：“他们应该老早就盯上我了，大概在我刚进帝都星时就已经在名单上了——帝都星一直不喜欢我们第七军团，更不喜欢妈妈和爸爸，自然更不可能喜欢我。现在我把他们这么大的项目给破坏了，把我看成眼中钉很正常。”

“你相信那封邮件？”亚瑟军团长又问：“所谓王储妃遇袭的真相？”

“我信。”

华夏说：“当时我一个人冲进去的时候，面对的是7个alpha。我……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也闻不到信息素的波动。我只知道当时通讯那头，西维尔在激怒他们——他们知道王储妃在那儿还选择这么说。并且之后，大概过了15分钟，直到嫂子，我是说威娜打给大师兄，才有支援进缓慢入。”

如果不是华夏身上带着有绝对压制性能的武器，她绝对活不到今天。

她当初就会被那群盛怒之下的alpha拳拳到肉地打死。

后面，戴文的当场被控制和诸多可疑的细节被师兄妹俩一一核对，但两人统一了口径，对外闭口不提，就像上次发现了虫一样。

现在，面对亚瑟军团长，华夏觉得可以说了。

那几个所谓的和共和军勾结的叛徒中，有5个都是根正苗红的第一军团出身，且都是高级指挥官子弟，可以说是百分之一万的纯亚瑟军团长的拥趸。剩下的两个也是第一军团边缘星出身，由亚瑟军团长举荐进入皇家警卫局。

戴文查出来的当天就让威娜在八卦的时候跟华夏聊了几嘴，一通下来，傻子都知道皇家警卫局在搞大清洗了。

亚瑟军团长之所以在晚宴上驳西维尔的面子，甚至让捕蝇草的负责人对一个年轻小姑娘道歉，就是表明态度、放出先兆。

这件事他有得搞。

“我直接跟你说明白好了，华夏，帝都星觉得，我们第一军团在这里的势力太大，没有给予他们充分的尊重。”亚瑟军团长看看手心：“本来，这次事件是王室默许，捕蝇草牵头，皇家警卫局的元帅执行，想给第一军团又或者我，泼脏水的。”

“如果事情顺利，那么可以藉此削弱您的绝对微信，安插大量王室认可的人进皇家警卫局，继续清洗，直到最后那里面都是王室的‘自己人’。”华夏接话，顿了顿：“而且还可以在其他地方，比如帝都星卫戍部队和边境巡逻部队都继续搞这一出。但第一军团没有内应绝不可能做到，我甚至觉得那几个alpha会绑架王储妃也……所以，王室是有希望接替您成为第一军团长的人选吗？”

华夏思维有点跳跃，车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住。

在阿尔德还在反应时，亚瑟军团长点头：“王室属意德拉贡家。”

华夏：？

她小脸皱巴巴的：“为、为什么呢？”

“因为王室希望帝国能够更激进地扩张，但七大军团目前都已经到了各自扩张的临界值了。”亚瑟军团长说：“打个比方，华夏，你去过的x-1107，你觉得它适合人类居住吗？”

“不适合，它真的多雨、潮湿，长居的话一定会有关节的疾病。”华夏立刻回：“而且这颗星球上的植物所含有的神经毒素特别多，人要拓荒，就必然跟它长期打交道，比如砍伐和利用，因此那边的地区病高发，患者很痛苦。”

肖恩的妈妈就是其中之一。

“那颗星球上，有90万人。”亚瑟军团长说：“按照新人类进化的比例，应该有5%左右的alpha，1%omega降生。但我听说，那个星球现在只有两个alpha，omega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你觉得……这是一个健康的人口结构吗？”

自然不是的。

这其中有人口向核心星域流动的原因，更有生存环境恶化，人口性别失衡的原因。

这些都是社田野调查报告上的结论，在亚瑟军团长办公桌上压了很久。不仅仅是他，其他几位军团长也都私下交流过扩张后期遇到的难处——没有人愿意去新星球开荒，因为边缘星的生活水平再好也不会有已经建成的好，在那里，有补贴也没处花。

而没有人，付出大量人力物力建造的基础设施便无法有效运营，只能依靠军团本部和核心星域提供的补贴维系。但经济上的倾斜往往会导致不满，没有人愿意一直填窟窿。

现在，本部与边缘星之间的矛盾已经愈演愈烈，快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亚瑟军团长绝不希望这样。

“我之前想过利用封地制度解决，让阿尔德做了个试点。”亚瑟军团长摁了摁太阳穴：“但统治终归还是个职业化很高的工作，他还要搞他的基地，也没心力去做这些。”

阿尔德抿了抿嘴唇，有些紧张。

“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阿尔德。”亚瑟军团长叹气：“华夏，你妈妈曾经跟我吐槽过，说，现在的分配制度无法平衡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了——依照你看，这个该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