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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瑞发现项越今天有些不太对劲。
至于他为什么能发现,实在是项越表现得太明显。
具体表现为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偷看他一眼然后很快扭过头去、老师夸他时候也不跟他嘚瑟了、下课也不跟他说话了,甚至中午吃饭也没等许瑞,下课铃声一响就跑了,连个背影都没留给他。甚至整个午休时间都没回来。
种种之类,都在向许瑞传递一个信息,项越今天不对劲儿了。
一直到放学,项越都没正眼瞧过他。
一中放学门口,熙熙攘攘的走读生结伴走出大门,嘴里无非就是那点事儿:这次的月考成绩、给同学推自家的爱豆、一会儿回去开不开黑、去不去打球,以及就哪个班的妞最漂亮展开的激烈讨论。
许瑞甚至看见有几个同学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装都不装了。
项越单肩挎着书包跟在许瑞身后,你不慢一分,我不快一步,谁也不先靠近。
校门口摆了几个流动小摊在卖吃的,新来了一家卖烤红薯的,香甜的气息惹得人食指大动,许瑞看见车子前面围了不少人在排队买。
他停下脚步,回头主动给项越丢了个台阶,问道:“吃烤红薯吗?”
项越:“不吃。”
许瑞又问:“那炸鸡柳呢,你不是喜欢吃那个吗?”
项越没看他,嘴里还是那两个字:“不吃。”
语气中甚至带了些不耐烦。
许瑞两次被人拂了面子,脾气也有点上来了。
他摁住那股火气,最后问了项越一遍:“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故意的?”
项越终于舍得递给他一个眼神,淡淡道:“没怎么啊……”
许瑞被他那眼神看得一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戳到项越那敏感的小心思了。他早上不是给他带饭了吗?两笼小笼包一杯豆浆,勒得他手都疼了!
许瑞兀自烦躁了一会儿,扭头背着书包大步往前走。
你大爷的。
许瑞心想,老子不伺候了。
爱咋咋的!
他一脚踹开脚下的石子,不解气,又踹了一脚乱停乱放的电车。
然后成功引起一阵滴滴答答的报警声。
许瑞更烦了,连电车都跟他作对。
项越依旧不紧不慢地落后他半步,许瑞蹲在地上开锁,他也弯着腰开锁;许瑞把书包挂在车把上,他也把书包挂在车把上;许瑞蹬着那辆二八大杠离开,他就蹬着自己的赛车离开。
除了一句话没说,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哦,项越今天没有跟许瑞共用一副耳机。
也没有为今天是放周杰伦的歌还是放陶喆的歌进行一番小学鸡式的斗嘴。
骑了几分钟,他们转到一处没人的大道上,许瑞回头蹬他,说:“别他妈跟着我。”
语气要多冲有多冲。
“谁跟着你了?”
项越也不甘示弱,语气同样不好:“这道是你家开的?”
“……”
许瑞叫他呛了一口,这回是真烦透了,他拧了把刹车,停那儿不走了。
七点钟天还没黑,许瑞就着最后一抹斜阳看项越晃晃悠悠地骑车离开,心里那点委屈像潮水一样,越涨越深越涨越深。
最后差点把他淹没了。
项越蹬着车往前走,心里那点躁劲儿不许瑞少。他知道自己理亏,人家许瑞好好跟他说话,又没做错什么。
他自己对人家起了点心思,还没来得及品味呢,让人家前男友一张照片给激的失了魂,夺了魄,激的他晚上睡觉都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那点东西,早上来到学校一看见许瑞,差点又硬了。
看都不敢看人家一眼。
项越又骑了一会儿,没忍住回头看,许瑞的身影在他身后越变越小。他还停在那儿,一动不动。
项越狠锤了一下车把,转着车头又回去了。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仔细一听全是骂他自己的。
项越骑着车回到他身边,他低头服软:“别生气了,我错了。”
许瑞:“滚。”
“草,”项越憋着火,开始无理取闹,“好声好气跟你说话呢,能不能收一收你那臭脾气?”
许瑞:?
他听见项越这话,刚才那股子海水一样的委屈又涨了几分,顺便点燃了海水里的火山,轰一下从海底开始爆发起来。
“去你大爷的,不是你自己先无理取闹的吗?你他妈不长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哪儿又惹着你了,不是你先冷暴力的吗?”
项越也不甘示弱:“那你就不能哄哄我,你不是也一天没搭理我吗?”
“我哄你大爷。”
他怎么没哄了,他下课没给项越接水吗?他没给项越改试卷吗?他放学没主动示弱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项越凭什么跟他发火。
他说着,眼眶越来越红,忽地掉出两滴眼泪来。
许瑞自己也感受到了,抬手用袖子抹了两把眼泪,不再看项越,转身踢开他那辆二八大杠的支架骑上车要走。
“草……”
项越痴痴地站在路边,他叫许瑞那几滴泪从头到脚浇了个透,不仅火气浇没了,人也叫那泪浇傻了。
赶紧骑车追上去,站起来蹬车子,继续示弱:“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
许瑞:“滚。”
“你前男友都找到我这儿来了!还不许我发会点儿脾气?你知道我从昨天憋到现在有多难受吗!”
他想起昨天晚上夏一鸣给他看的那些东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妒火腾又复燃了。
“什么?”
许瑞单脚撑着车回头看他,眼中有些不解:“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