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你说对不对啊?”
范思雨听到这个人名,手顿了顿。
那位叫婉清的懒懒回答说不清楚。“贺晙这人我不熟。”这话堵了余下两个女生的嘴。
安静一分钟后,另外一个说,家里打算把她的表妹介绍给贺晙。
有人呲笑道:“年纪会不会差太多了?你表妹才成年。”
那位讪讪笑道:“我表妹家是中医世家嘛,也想和贺家联姻的。”
婉清大约是听烦了。咖啡也没喝完,抬起脚就走。两个女生见她走了,也跟着起身。
范思雨听到身后一阵桌椅碰撞,脚步声渐远,才回眸看了眼。
婉清姓纪,是上市公司纪科医药的二小姐,北方医科圈子里有名的美人。
范思雨看着她背着真皮限量包,一头栗色波浪卷。单背影就那么明媚动人。
她和她一样,都是贺晙的前女友。
范思雨摘下渔夫帽,露出一双核桃眼。轻微的眼睑下至让她看起来有些无辜。这几天的不良情绪蔓延到眼睛,就容易涨发了眼袋。
再多的伤感,也只是让自己难受。别人都走出来了,自己还在原地踏步,显得异常矫情和不清醒。
范思雨自嘲一笑。
纪婉清早就走出来了,视贺晙为陌生人。
而贺晙也快走出来了,都开始找门户相当的小女生相亲了。
而自己呢,还戴着地铁口买的黑色渔夫帽,只为了遮掩哭过的肿泡眼。
今天是第七天了。对于范思雨来说,七天是一个记忆周期。就像身上的死皮细胞,到了时间就应该脱落。
她理应要步入下一个周期。分手的伤感情绪到此为止。她没必要为没有结果的事情再伤神。
她把帽子放进包,拿出小梳子理了理长发,扎了个利落的马尾辫。
此时脚踝也不再疼痛,她站起来跺跺脚,看了看不远处的地铁口,大步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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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小寐了会儿。又拿了凉水洗了脸。
晚上起了点冷风。京市步入深秋,路旁的姜黄色落叶刮来都能割痛皮肤。
舍友金蕊涵在床旁抹护手霜,见范思雨穿了件长款的针织外套,就问她穿那么漂亮是去和男朋友约会吗。
范思雨的余光落在舍友的护手霜上,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人。
范思雨没回复她就出门了。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她到指定的吃饭地点还要一个小时多的路程。
饭店在老城区的胡同里。是旧时的某个王爷府邸。被市政改造了一番,又转租给了一家私房菜。私房菜馆继承了老旧的名字,现在的人对越古旧的东西越是推崇,因而这私房菜馆的规格不算低。
范思雨看着张若彤发来的地址和包厢号,进了地铁站。
天空中有一排白鸽呜呜飞过。她走出闹哄哄的地铁口,转了几个弯,到了老巷胡同里。
老胡同弯弯绕绕,她跟着手机导航走。终于在一条胡同的尽头,看到了宴王府。
漆着泥金的三大字牌匾,对应的还刻了满文小字。周围几条暗红的柱子。正门没有开,侧门开了两道,一进一出,伪装旧日贵族的低调做派。
范思雨暗中砸舌。想着张若彤真是舍得花钱,看样子获得的奖金不少。
京市中类似的低调私房菜馆有许多,外面看着不气派,内里的人均消费不低。她跟着贺晙在另一家吃过一回。对于饭菜她觉得也是一般,只是摆盘精致,还讲究个由来已久的名头。她并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那次之后就没跟着到这些餐馆吃饭了。
她跟着服务员到了三进的西厢房,里面隔出了几个小包厢。张若彤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范思雨见桌子是六人的椭圆桌,就问还有谁。
“我爸带了个学生来。和你读一个语种。”张若彤边说边看范思雨的脸,觉得她脸色有点暗黄,眼袋没早上大,但还是很明显。“我给你上点妆。”
范思雨一贯不喜欢化妆,她的护肤品就一罐保湿霜,早晚两抹。但张若彤说她脸色实在不好,恐怕她爸爸见了要问起来,还是遮一遮好些。
推辞不过,只好把脸当做画板,由着张大艺术家描眉画眼。
到了饭点,张父和他的学生都来了。
张父是范思雨爸爸的老乡,当初都是H市安县出来的。范思雨的父亲在她十岁时因海难过世。当时家中为了这事,倒欠了不少钱。张父是个热心人,又念旧,资助范家颇多。也是那时候,范思雨和张若彤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成为了好朋友。
张父现在是Z大的外语系教授,主攻德语。他手边的男学生是今年刚毕业的本科生,已签约入职京市的一家外语翻译社,今天凑巧在高铁上碰到。张教授为人热情,碰上熟人就拉来一起吃饭了。
几人叙旧后又聊了些家常。张教授问及范思雨家里清爽了没有。
范思雨简单回复了一番。
“那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张教授问。
“是的。老家就一个奶奶了。她由三位叔伯照顾。我哥在S市,也不回去了。”
张教授听了唏嘘了一声。
张若彤听了后,才知道范思雨的妈妈在上个月过世了。怪不得早上让她拍一下她妈妈脚的雕塑作品,她回复得那么勉强。抱歉说道:
“对不起,我上个月在国外,都不晓得这事。”
范思雨微笑摇头。“现在都是简单办了,拉到殡仪馆,不出三天就办完了。”她捏了捏好友的手,反而是安慰了别人。
张若彤看了,也跟着笑,说自己要赔礼喝酒。满上了一杯,让其他人随意。
张教授一贯对女儿纵容,也笑着跟上喝了一杯。须臾,他出门上卫生间,留三个年轻人自己聊。
三人年纪相仿,又加上张若彤是个话痨,聊了两句就开始干杯了。
当她高举着酒杯,喊着“否极泰来”时,包厢的推拉门缓缓打开。
旧时的门有一条高高的门槛。张教授迈进来后,一双锃亮的皮鞋也跟着踏了进来。
贺晙晚上换了一副黑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滑过了窗边范思雨的脸,转而在一旁的空位上停下。他有一张骨相标准的脸,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今晚的发型全部梳上去,显得人很端正,但面目带着疏离倨傲。
这是他一贯的对外面部管理。
张教授张嘴正想介绍。
范思雨不带犹豫,先开口:“您好,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