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犹豫地学着她的样子,伸出手指捏起一小块发霉的馒头,刚放进嘴里,那张漂亮的脸蛋就皱成了一团,立马嫌弃地吐了出来。
“你们关系倒是不错。”董勤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地下室里只剩下时秋安静咀嚼的声音,和男人百无聊赖掰着馒头玩的窸窣声,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抬头。
董勤怒极反笑,又说了几句威胁的话,转身时军靴狠狠碾过地上的水洼,溅起的污水有一部分落在了餐盘里,时秋面不改色的将餐盘推给男人。
“这个好吃,你尝尝。”
男人这次没有上当,而是安静地蜷缩在角落,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身上的藤蔓。
时秋仔细挑出沾了泥水的菜叶,将剩下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她来到这个位面两天,唯一进食的食物就是掺了迷药的野菜汤,若不是理智尚存,那碗发霉的馒头她也能吃。
填饱肚子后,时秋靠回潮湿的墙角发呆,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刚侧过头,一枚鲜红的草莓突然抵在了她的唇边。
男人歪着头看她,眼睛在黑暗中隐约泛着绿光,他张了张嘴,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终于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吃"字。
怪不得这人被推进丧尸群还能活下来,真正的陈宗慈早就死了,活着回来的只是一个披上人皮,连话都不会说的藤蔓怪物。
见女孩不吃,藤蔓焦急的挥舞起来,像是在催促,男人将草莓往她唇边又摁了摁,只一个劲的重复:“吃……吃。”
时秋迟疑地咬了一口草莓,甜腻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男人立刻勾起唇角,他应该是在学董勤的冷笑,但因为还不太会控制人类的面部肌肉,看着有点奇怪。
左边嘴角上扬得太过,右边又纹丝不动。
见时秋表情不对,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学习失败了,困惑地伸手摸了摸自己扭曲的嘴角,又转头去看墙上晃动的影子。
时秋伸手扳过他的脸,两根手指的指尖轻轻抵住他僵硬的嘴角。
“这样笑。”她稍稍用力,引导着他的嘴角弯起一个自然的弧度,“不要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男人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他慢慢学会了这个表情,唇角扬起一个干净纯粹的笑,那双翠绿的眼眸清澈见底,像是初春新生的嫩芽。
时秋拉起他冰凉的手,将他的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喉间。
她念道:“时、秋。”
男人困惑地歪着头,他显然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只静静地感受着她声带的震动。
“时秋。”她又重复了一遍,放慢语速,让每个音节都清晰可辨。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薄唇轻启:“嘶......秋。”
他的发音生涩古怪,却意外地带着几分柔软的调子。
时秋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底涌起一种奇异的成就感,就像得到了一张纯白的画纸,可以肆意涂抹上自己想要的色彩。
眼前这个懵懂的男人什么都不懂,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她忽然伸手拂开垂落在他眼前的碎发,指尖触到他微凉的皮肤,男人温顺地仰起脸,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拉起她的手抵在自己喉间。
他学着她的样子,一字一顿地重复:“时、秋。”
这次发音准确了许多,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讨赏般的雀跃。
时秋望着他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男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得到奖励的小动物般,无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
“那你呢?”时秋突然问道,“你想要什么名字?”
男人困惑地歪着头,藤蔓也随之摆动,他显然不理解“名字”这个概念,只是本能地追逐着她指尖的温度。
时秋托着下巴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认真道:“那就叫你……小绿。”
男人眨了眨眼,他缓慢而认真地重复:“那就叫你小绿。”
发音比之前标准了许多。
这个小怪物的学习能力简直逆天,才短短几分钟,他从最初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到现在已经能完整地模仿短句。
“对,小绿。”时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冰凉的脸颊,“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铁门突然被粗暴地踹开,董勤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门口,他瞥了一眼小绿,随后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扔了进来。
“啪!”
还不等盒子落地,小绿的藤蔓便如闪电般将其抽飞。
盒子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时秋眯起眼睛看向墙角,一盒套子正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董勤故作遗憾的摊手:“这是做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帮你们搞来的。”
小绿的藤蔓已经好奇地缠上那盒东西,正试图用尖端戳破包装,时秋则快速扫视了一遍地下室。
果然,在角落的通风口处,一个微型摄像头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时秋突然抬眸直视董勤:“对了,我之前有跟你说过分手吗?”
地下室瞬间陷入死寂,末世后,多少情侣心照不宣地断了联系,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情爱成了最奢侈的累赘。
董勤将指节捏得发白,却硬是挤出一声轻笑:“怎么?”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正在玩藤蔓的小绿,“要为了这个怪物跟我分手?”
时秋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随便你怎么想。”
董勤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猛地一拳砸在铁门上:“好,时秋,你别后悔!”
小绿被巨响惊动,立马闪身将时秋拦在身后,董勤冷笑一声,转身吩咐小弟:“将他们给我看好了。”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时秋才出声嘲讽:“电视剧看多了。”
小绿蹭了蹭她,将董勤刚刚扔过来的盒子捧到她眼前:“时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