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杉辞从屏风下走出，月牙白绸缎上流光迢迢。萧陌珩并未停留过久，便说：“卫长青眼下在揽月楼。”他一顿，见楚杉辞正欲出门，便又慢悠悠开口道：“只不过，公主待臣换件衣裳。”

楚杉辞转身，的确，萧陌珩往日着衣皆为浅色，而今一身玄衣倒是徒增关注。

一刻钟后，两人双双从后门离开，马车驶向揽月楼。

揽月楼内，丝竹声声，笑语盈盈。二楼的一间雅致包间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几位官员微醺的面容。

桌上佳肴美酒陈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气。

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举杯，面露愁色道：“晋阳铁矿案，诸位有何高见？”说话的是当朝兵部尚书江大人，他端坐主位，双颊微红，但是目光却颇为清明。

众人本是欢声笑语，如今一听，一时间便都是鸦雀无声。

另一名瘦削的官员率先打破沉默，其人便是刑部侍郎张阳。他眯着眼说道：“江大人，不是下官们不尽力，只是这苏氏兄妹嘴太严，如何也撬不开。”

“张大人说的什么话，以王某看，便是你们的刑讯手段过于温和。酷刑施压，我就不信他们还开不了口。”说话的是江大人其子江涛，官职虽还未及张阳，但是当今探花，且是江尚书之子，私下行为张扬放肆。

“涛儿，慎言。”江尚书厉声道。

“诸位也知，私开铁矿以养兵，便是动摇国之根本的大事。而今反贼蠢蠢欲动，圣上之意便是不仅查封铁矿、捉拿反贼，更是找到先前所制兵器以充盈国库。”江尚书缓缓道。

众官纷纷对着眼色，江尚书言下之意便是斥责刑部之人尸位素餐。

“大人，只是这反贼过于狡诈，里面奴隶在牢中纷纷暴毙身亡，账单亦是被藏匿，只剩下这苏府邸查封书信指向唯一的突破口苏氏。可这书信也没署名啊，甚至连字迹都是三岁孩童的字迹，这这这.....”刑部侍郎韩谦华眉飞色舞道。

众人见其样，纷纷忍俊不禁。

“笑笑笑，你们除了笑，可还有什么良策？”在一旁一直缄默的刑部尚书汪甫面色阴沉，冷冷说道。

“诸位，听闻典刑司雷霆手段且恩威并施，善攻人心。依我看，不如移交典刑司，卫大人年轻有为，必不负众望。”江涛手举着酒杯，漫不经心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将卫长青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卫长青为云妃侄子，前两年又讨伐反贼有功的少年将军，如今回城便任职独立刑讯机构典刑司的总管。年纪轻轻便风头无两，不知收敛，众人自然纷纷忌惮不已。

卫长青闻言只是嘴角一扯，这场鸿门宴，最终目的便怕就是这吧。他们能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于他们而言自是一桩美事。如今他们势大，卫长青自知他若是推脱，恐怕明日他们就会在圣上面前参他几本，让他不接也得接。

“诸位抬举在下了。明日卫某便去圣上面前请旨让典刑司从旁协同助理。不过卫某乃一年轻后辈，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海涵。”卫长青索性大大方方揽下，占据主导权。

此言一出，刑部虽未达到其目的，将铁矿案完全扔给典刑司，但至少有了人一起背锅。倒也是退而求其次的好事了。

“长青啊，你年纪轻轻，便懂得为圣上分忧、为百姓造福，江某很是看好你。”江尚书见达其目的，眉开眼笑赞赏道。

卫长青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没多时，江尚书和汪尚书以身体不适为由纷纷离席，众人也在其后散了。

江涛在门口看了卫长青一眼，眉眼间全是轻蔑，他慢悠悠道：“卫大人，我先走了。”

“大人。”小厮见江涛走出，忙赔笑招呼道。

“揽月楼的朝明姑娘还在吗？”

“回禀大人，朝明姑娘一听公子要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江涛这才满意一笑：“走，带我去见她。”

满堂空静，只余卫长青一人。忽然，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缓步走入。他面容清俊，目光温和，正是萧陌珩。身旁还跟着一名女子，身形纤细窈窕，但却莫名让卫长青觉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