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她径直走出庐房,再也没有回头看。
待三人走出这片灰蒙蒙的低矮房区,贺兰乔打了个哈欠,懒懒开口:“总算结束了。”
扭头正准备和宁霜延说说话,就看见喻惊墨睁着一双闪亮的眼睛盯着她。贺兰乔抖了抖冒起来的鸡皮疙瘩,眉头一蹙,质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女侠,你刚刚那招太帅了,荀熙一下子就没力气了。”喻惊墨回味着刚刚那一幕,心里幻想着自己学会这一招,关键时候上演英雄救美,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女子。
“谢谢。不收徒。”
丢下这句话,贺兰乔向身边一靠,就亲亲热热,十分自然地挽上宁霜延的手臂,眨巴着一双大眼,“小鱼,刚刚我帅不帅?”
宁霜延心中暗笑,这是邀功呢还是撒娇呢。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眼中无意识含着浅淡笑意,“公主自然是举世无双。”
“……”
喻惊墨无语凝噎,只能说没眼看。
回府时已是夕阳垂暮,淡淡金光为府院铺上一层自然的华丽地毯,两人肩并肩踩着细碎金斑,一同回家。
两人一回府便直奔书房,贺兰乔拿出妥帖放好的地图,将它展开铺在案台上。
这地图标注的竟然是殷家存放私粮的地点!
可真是怪不得殷沐筵这么大动干戈要找到荀熙了,这地图现世,不说皇上会怎么样,徐元肃都得先找殷家麻烦。
毕竟几月前达州水患,大批田地被淹,粮食极其紧缺,然而朝廷发送的赈灾粮也是环环克扣,百姓所拿极少。达州民风彪悍,不给粮就闹事,徐家分布在达州的钱庄商铺都被砸坏好几家,可谓损失惨重。
然后这一切的源头竟在殷沐筵手中,看着私粮数量,怕是贪了赈灾粮大半。
“这可真是‘好’东西。”
两人心里都一叹,殷沐筵这个把柄被她们抓住了,这可是天赐良机。
“你今日可是点了荀熙手背的穴位?”宁霜延突然想起白天还没来得及问的问题,不由出声问道。
贺兰乔点了点头,主动开口,“这是我幼时在一个宫女那里学到的,手背食中双指间有个合谷穴,点中便会使人手臂暂时脱力。”
“没想到如今倒是派上用处了。”
贺兰乔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却没有说这曾是用在自己身上的手段。
此时易容药水药效已过,贺兰乔恢复原本面貌,额角还浮着细汗,如清水芙蓉般,但表情却实在算不上好。
宁霜延以为她累着了,抬手轻轻为她拂去那点汗水,“长楹公主真厉害,今日多亏有你。”
听了这话贺兰乔心底深处难以察觉的墨色情绪蓦然飘散,额头残留的那一丝凉意占据心神。小鱼的夸奖听起来就是受用,她不由得挑眉一笑,眼眸弯成小月牙。
“哪里哪里,主要还是驸马的功劳。”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怎么开始互相吹捧了。
那块自回京以来就压在公主府的巨石似乎在此刻悄然湮灭,这一局的胜利她们就收下了。
此刻闹市口张贴的通缉令已被取下,因为大理寺已经捉拿到荀熙,并且负责审讯他的是被誉为“青天玉官”的林荆。
百姓们见没热闹看了,一哄而散。喻惊墨独留在原地,默默思考,想清楚了事情的关窍。
他说怎么大理寺比殷家动作还快,看来是宁霜延在其中推动,落在世家势力渗透最浅的大理寺手里,甚至还是林荆主审,那荀熙就可以免受那些惨无人道的私刑了。
就算最后逃不开一死,但至少人是完完整整地走,比被殷家抓住好太多。
宁霜延这个家伙还是过于心软了,喻惊墨心里默默想着,结果竟回忆起自己与他的相识了。
当初他与宁霜延同年科考,一朝之间被一个师出无名的小子压过一头,让他得了状元。年少的喻惊墨心中不服,还上门挑衅,最后被他三言两语怼得哑口无言。
本来还想着官场上再较量,宁霜延却突然被指婚公主,一朝成为皇亲国戚驸马爷。但喻惊墨一点也不羡慕他,甚至同情他,因为他还记得当时他找上门时,宁霜延不卑不亢的眼神,坚决地想要闯出一片天地,但是成了亲这一切都将变成泡影。
不过……他想了想这两年朝廷的震动,想起那些腐败势力的吃瘪,想起长楹公主扮猪吃虎的事迹。突然就觉得,这门亲事还真是指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