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认为瘟疫是魔渊暴乱引起的,而洛水离魔渊最近,所以最先被感染,但其实最先发现的,是这个跑去古陀寺求救的人,就是从大南村来的。”
“只是现如今那个村子早已经被封锁起来了,感染源头太多,我也确定不了。”
顾殷久皱着眉,终究叹了口气道:“这个日后再探究也不迟,如今当务之急,是将感染的人隔离起来,安顿好灾民。”
唐小里看着地上一具被砍掉头仍在抽搐的阴尸,咽了咽口水:"肘子,若是我变成了那样,你可得早点给我个痛快。"
顾殷久瞪了他一眼,“乱说什么呢?我和师妹在这,就算要感染你也是最后一个。”
*
晨光熹微,薄雾笼罩着破败的巷子。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墙角,枯瘦的手伸向稀少的行人。
一个脸色青紫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她的哥哥跪在一旁,手中捏着一张黄纸符咒,嘴里念念有词。
随即他将符纸点燃,灰烬落入一碗清水中。他的手微微发抖,却依然稳稳地托着碗,生怕洒出一滴。
少年小心翼翼地抱起妹妹,将符水一点点喂进她嘴里,眼中满是希冀,低声喃喃:“没事的阿妹,喝了这符水,你的病就会好了,乖……”
彩虹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楚。
可小女孩喝下水后,却是哇的一下全部吐了出来,脸上黑气缠绕,眼见不活了。
彩虹看着小女孩痛苦的模样,终于走上前去。她轻轻割开手指,将一滴血滴入碗中。
“喝吧,喝了这个,她就能好。”
那少年赶紧接过,小女孩喝下后,脸上的青紫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平稳。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活菩萨!真是活菩萨!”
一旁的老妇人颤抖着跪地磕头,额头沾满了黄土。她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人的注意,很快,巷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彩虹滴血救人的事情很快传开来,不少人逐渐往他们这个临时药棚赶来。
一个妇人抱着面色青黑的女儿,挤到彩虹面前,声泪俱下:“姑娘!求你救救她!她才六岁啊!”
彩虹没有犹豫,再次割开手指,将血滴入水中。小女孩喝下后,脸上的潮红逐渐消退,呼吸也变得平稳。
越来越多民众涌向彩虹。她每救一人,脸色便苍白一分。当第十三个病患被抬来时,朱砂大步上前扣住她手腕:"够了,你的血不是取之不尽的。"
彩虹摇摇头,“朱砂姐姐,看他们这样,我实在不忍心......”
朱砂望着药棚外攒动的人头,皱眉道:“彩虹妹妹,这样不行,救不了所有人的。你看,他们又来了。你先呆在这里,不要出去。”
夜晚,顾殷久刚回到药棚,还未走近,便见数十支火把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一张张焦急而狰狞的面孔。
他不明所以,皱起眉头道:“诸位乡亲这是在做什么?”
朱砂拦在棚子前,不让任何人进去。
人群中有不少曾是她亲手救治过的病患,或许是出于对她的感激,又或是忌惮她的医术,大伙虽躁动不安,却无人敢强行闯入。
她见顾殷久回来了,有些愤愤道:“师兄,彩虹妹妹的血可以治疗,他们知道后就一直要取她的血,彩虹妹妹失血过多了,我不让,他们就……”
话未说完,最前头的汉子抱着高热抽搐的幼子,“神女大人!求您再赐点血!”
他“咚”地跪下,身后跟着黑压压跪倒一片。
“神女,为什么你不出来?”
“我们的亲人还在受苦,你怎么能走?”
嘈杂的呼喊声中,药棚的门帘被轻轻掀开。彩虹捂着缠着绷带的手臂,缓缓走了出来。
汉子襁褓中的婴儿哭声嘶哑,像钝刀划在彩虹心口,她摆摆手,试图解释:“不是的,我的力量有限,不能一直……”
“你就是不想救我们!”一个可恶的声音打断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值得?”
“那为什么只救他们?我的家人还没好!”另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
彩虹解释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愤怒的声浪中,只得踉跄地后退一步,朱砂和顾殷久立马护在她身前。
朱砂冷眼扫过众人:“这不是救不救的问题,你们没看到她的嘴唇已经苍白了吗?她已经尽力了,你们还想怎样?”
与此同时,顾殷久拔出同尘,刀锋在火光下泛着寒光:“再敢上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这帮人被他的气势震慑,终于悻悻散去。
由于此地离药谷尚远,顾殷久等人也只能在救济棚里将就一晚。救济棚内挤满了疲惫的身影,男男女女和衣而卧,毕竟能有个休息的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
彩虹靠在临时搭建的草垛床上,目光茫然。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渗血的绷带,低声开口:“顾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么生气?”
彩虹眼中泛起泪光:“他们都很可怜,我真的很想救他们。可是……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要是我的血是取之不尽的就好了,我就能救所有人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从一开始的感激涕零,到后来的贪婪狰狞,最后化作怨毒的诅咒。那些怨毒的目光如附骨之疽,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为什么救人反而成了罪过?为什么善意换来的却是怨恨?
顾殷久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没有做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医者仁心,但也要懂得自保,你若死了,还怎么救更多的人?”
“这几日你待在药谷,暂时先不要帮忙了,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