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音怕再有什么疏漏,就想把箱子里的书略微查一查,说不准哪套书又缺了册。
她虽然没有翻过这些书册,但谢祁有个板正习惯。
他看过的书都是按照顺序摆放齐整的,从不会跟李宝音似的乱放。
这箱子里都是按照谢祁的习惯摆放的,只要看编号就知道是否有缺。
要查书,免不得近距离接触。
李宝音一上手,就看清了这套书的来历。
五经传下来,多藏于各个世家之中,民间百姓能获取的渠道还是很少的。
为教授子弟,便有了鸿学大儒的注经解释。
而所谓注经,自然是知识越渊博,所学越深厚之人的著作更为广博得用。
因此各世家之中,纵然自己家中也有许多注经书册,但鸿学大儒所编著的注经书册,还是令他们趋之若鹜,总是想方设法要求到的。
王珩于礼记有自己的想法,积攒数年,到了老时便成竹在胸,一定要将自己的想法注解都写出来。
教李宝音读书的时候,他的大作已经成书了。
写好了,第一个拜读的便是谢祁。
谢祁是他的关门弟子,别的弟子那会儿都已经自立门户,要么在自己的地方教书育人,要么做官实现自己的抱负与理想。
琅琊王氏出身的王珩,所教授的弟子自然都是在北陈做官的。
他身边只跟着谢祁,有时口述都是谢祁主笔的。
写完之后,谢祁齐整的又手抄了一份。
这一份,就长久的放在谢祁手中了。
李宝音想起谢祁当时手不释卷的模样,她总觉得这套书谢祁应当已经背下来了,却还是时不时的翻出来看一看。
她没想到谢祁将这套书都留给了她。
更没想到第二册不见了。
这书寻常人不会看,可这书册所载价值连城,哪怕偷出去卖一本都有许多银钱,若是这样流落出去了,李宝音岂不是弄巧成拙?
那就更说不清了。
感觉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事。
“我修书一封,让母后立刻遣人去寻。”
李宝音放下书册,转身就要去写信。
她也没急糊涂,这会儿就在谢祁的书房里,有纸有笔又有墨,正好就在这里写下,然后速速让人送往南周。
谢祁的亲笔字,不论是谁卖出去的,这样的东西仿不了第二件,总能找回来的。
哪怕已经被建业的世家私藏了,李宝音想,那也能找回来。
“不必去。”
公主那上心的模样,似又让谢祁心中舒然几分。
只是他也知道,就算寻回来,怕是也要速速送来北都,然后又要还给他。
李宝音都已润了墨预备写信了,谢祁话音还未落,她就微微皱了眉痕望过来:“谢大人说什么?”
他的东西,他倒是不着急了?
及到了此时,谢祁就不能真的什么都不说了。
“不必写信回去寻,寻也是寻不见的。”
因为缺了的第二册,压根就不在南周,更不在建业。
对上李宝音黑白分明含着疑惑的眼睛,谢祁压了压舌根,才淡声道,“那册书就在我这里。”
他起身走动,窗扇开得太大了,外头的春风裹进来,将书册都吹扬起来,谢祁怕书册被零星春雨湿过,又怕书册被吹走了,平白糟蹋了这些好书。
他就将窗扇掩上许多,门倒是没有遮得太严实。
他与公主在这里,外头有内侍和书童伺候,但也不能将门窗都关着,那样对公主不好。
也不符合谢祁处事的原则和规矩。
再进来的风便温柔了许多。
李宝音还不信谢祁的话,他好端端的,留下这几箱子书,独独将第二册拿走了呢?
李宝音真是好奇,第二册怎么了,怎么就不能留给她了?
李宝音理直气壮地伸手:“请谢大人拿给我看看。”
那架势,就好像谢祁但凡说一个不字,她就能立刻提笔写信回去,非要把那册书找到不可。
也不是不能拿的。
谢祁垂目看了看箱子里的书,都安安分分的待着,春风落雨都不会侵蚀分毫,也不会再将它们吹散。
谢祁的书房里书自然是最多的。
他的书房原本就很大。
早些时候李宝音见过的那些插屏早就搬走了,他应该是将原本的三间屋子都打通了,才做了这么个敞亮宽大的书房。
到底是北陈位高权重的帝师大人,宫里拨给他的地方,也可以随意布置随意拆建。
一看这书房里外,皆是谢祁强烈的个人风格。
那书架又深又阔,还很高。
取最上头的书册都要踩梯子才成。
就这样的书架,在这高大的书房里有四五座。
李宝音已经不像年幼时候那么讨厌读书了,但看见这些书架和上面满满当当做了垂坠标记的书册,她的第一反应还是敬畏。
而后敬而远之。
从来这的第一天,她就没有正经打量过这些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