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铭的脸泛起苍白,“嗯……”
“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她灼灼地盯着他,眼里有失望和痛苦,“它说你在撒谎。”
“我……”
“我想了很久,真的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就像我爸说的一样,凡事总会有个理由,哪怕你说怕我家破产,无法保障你今后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你总是什么都不说,你把我当外人,不肯信任我。”
钟铭的面色倏地惨白如纸。
“不是的棠棠……”他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棠棠,我没有不信任你……”
项栖棠闭上眼,不想再听他狡辩,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似乎一瞬间带走了对他所有的温情。
“孩子生下来归我吧,你今后的生活我会保障,孩子你也可以探望——不要拒绝,你也不想孩子和你一起挤在出租屋里吧?”
项栖棠是温柔的,有耐心的,也是犀利的,尖锐的。钟铭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收起爱意的时候,是如此冰冷无情。
他张了张口,却失去了所有声音。
*
项临川在十点准时出现在家门口,一起来的还有很快要一起出差的张存旭。
两个人都带着笑脸,但眼神骗不了人,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项临川从包里取出一瓶妊娠油,把笑容拉到最大,“给你带的,每晚一次,别忘了。”说着又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棠棠呢?”
钟铭忙低下头,来不及平复的情绪再次呼啸而来:“她……她出去了……”
声音是颤抖的,哽咽的,只要没有聋,都能听出他在哭。
项临川和张存旭都愣了愣,先把阿姨支走去买菜,又把人推着坐到沙发上,用纸巾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怎么了?吵架了?棠棠可真是……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她还惹你生气!等她回来我好好骂她!”
钟铭摇了摇头,泪水汹涌:“她要分手……”
“……”还准备安慰的二人顿时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会?你是不是会错了意?别胡思乱想,她昨晚还和爸妈吵架,说要和你结婚呢。”
钟铭愈发哽咽:“她不想结婚了……她说孩子生下来归她……我……我们分开……”
“……”张存旭看着止不住眼泪的钟铭,担心地拥住了他颤抖的肩膀,“别胡思乱想,棠棠不是这种人。她很明确地说了这句话吗?还是你自己脑补的?别哭,当心孩子缺氧。”
钟铭湿润的睫毛一颤,心里又燃起些微渺茫的希望。她确实没有明确地说,但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不结婚就分手,她又拒绝结婚……还说孩子生下来归她……
“临川,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她……我不能……呃……”肚子突然一阵闷痛,钟铭面色一白,仓皇地扣住了身前隆起,身子一僵,疼得轻轻喘气。
“好痛……”
张存旭瞬间头皮炸起,抓住他的手腕把使劲往下压的手甩开:“放松,没事,放轻松……深呼吸,哭泣收住……对,很好。”
钟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项临川着急地要他去躺下休息,他却犟得很,非要等项栖棠回来。
项临川见劝不动,去卧室拎了好几件妹妹的贴身衣服,很不讲究地团成一团塞进钟铭怀里,让他能在熟悉气息的安抚下冷静一点,继而拨通了项栖棠的电话。
“喂?哥,你们到了?”
“你去哪儿了?”他板着脸明知故问。
项栖棠愣了愣,心说你不是知道么?转念一想,估计是出了什么状况,配合着说:“我在医院。”
“医院?”
“钟铭后天要去S省参加会议,我来医院抽点信息素。怎么了?”
项临川立刻给钟铭使眼色:你看,给你抽血去了。
钟铭红着眼,悲伤的神色终于褪去一些,带着期盼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项栖棠沉默了一会儿:“快了,你先和他们待会儿。”
“我等你回来……”
“好。”电话被挂断。
钟铭愣了一瞬,抱紧了项栖棠残留气息的衣物,像抱着一根浮木。
好痛……明明已经分过一次手了,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比上次更痛……钟铭无声流了一会儿眼泪,忽然鬼上身似的轻轻推开扶着他的手臂,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抱歉,我失态了……我没……没事……都忘了给你们泡茶……”
项临川看不下去,一把把人压回沙发上,恨铁不成钢道:“有什么好泡的?渴不死!你好好坐着,我去泡!”
张存旭站起来:“我去吧,你陪着他。”
项临川又坐回去,蛮横地把人揽进了怀里。
要不说是兄妹,哄人的方法也如出一辙。
“项栖棠真是翅膀硬了,看她回来我不揍她!你放心,有我在,她别想欺负你。”
不知被触动到哪一点,钟铭抽噎了一下,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