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阑珊所说,这里是一处农家小院,位置非常偏僻,周围基本是渺无人烟。
李仪躺在床上养伤的这几日,也曾问过中山城中是何情况,但阑珊说那玄衣男子不让她离开这里,以免被外面横行的叛军发现,所以她并不知现在的中山城是何情况。
对于李治和李世民,李仪倒是不怎么担心,小小的叛乱还动摇不了李唐王朝的根基,她担心的是薛瓘和李微。
在逃离行宫之前,她连薛瓘在哪都不知道。
这几天腿伤疼得厉害,李仪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罪,即便一直躺在床上,但也是浑浑噩噩难以入眠,导致精神萎靡不振,今日才终于有所好转。
李仪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伸长了脖子望向窗外,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屋外梨树的枝头已是繁花落尽。
与她最初醒来看到的繁花似锦已大不相同。
“珊珊。”
李仪对着屋外叫了一声,不一会儿就见阑珊推门而入,她便接着说道:“救我们的那位蒙面公子可在此处?”
这段时间都是阑珊在贴身照顾她,几乎不曾见那玄衣男子露面。
阑珊回头望了眼屋外,“那位公子就住在对面的屋子。”
“那你去请他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要想知道外界的情况,李仪只能从他那里入手,毕竟他能从叛军的手中救下李仪,可见他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阑珊得了命令不疑有他,转身就往对面的房屋而去。
李仪靠在床头坐着,试着想要挪动一下右腿,然而却还是疼得厉害,无法挪动分毫。在床上躺着的这些天,每日都尤为煎熬,若是这腿一直不好,那这样的日子将不知要持续多久……
半身不遂,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
李仪还沉浸在苦闷之中,却听见门口传来动静,扭头一看果真是那人来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戴着面具身着玄衣。
目光相对的那一刻,李仪赶紧收拾好情绪,转瞬之间就换上了亲和的笑脸,“这些天多谢公子的照料,我与这丫头怕是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吧?实在有愧于心,不知该如何报答……”
玄衣男子目光落在别处,冷冷回道:“我说过,不求回报。”
“那看来我得公子如此优待,全是沾了公子那位故人的光。”李仪依旧面不改色地笑着,对于他这么冷漠的态度她并不觉意外,“想必这位故人对你很重要吧?”
问出这句话,李仪自己心里都在打鼓。
她并不想试探别人的底线,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仪心里没底,也就略微低垂着眉眼没敢直视对方,就在她以为得不到回答时,却突然听见他那冷淡而又深沉的声音响起——
“她是我的妻子。”
李仪猛的抬头望向他,恍惚间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情深。
而他并不避讳她的目光,就这样直直与她对视,仿佛他口中的妻子就是在说她,最后还是李仪承受不住而移开了视线。
不知为何,一听见他这话,她心中竟有所感触。
然而就在她移开视线后,他也随之黯然垂下眼眸,似是期待落空。
李仪此时有些懊悔起来,故人是妻子,那就说明已经不在了,她这不就是在戳人家的心窝子么?现在肯定要弥补一下,李仪便颇为羞愧地笑了笑:“公子的爱妻想必定是位风华绝代的佳人,我能与其有三分相似,乃实属我之幸也。”
面对李仪的夸赞,对方却是不为所动,反而眼底寒光更甚,“不必与我套近乎,你有话直说便是。”
“好,那我就直说了。”李仪被人直接戳穿了心思,不但没有尴尬窘迫,反而更加自在坦然,“在我养伤的这段时间,不知那中山城中现在是何情况?皇帝的御驾可有抵达定州?”
对方是想也没想就直接回道:“我一介江湖浪子,哪里能知道这些?”
如此武断,显然是不想与李仪谈论此事。
虽不知原因为何,但李仪也并不愿强人所难,尤其对方还是救过自己性命的恩人,她只好笑着就此作罢,“那倒是我为难公子了,对不住……”
“你且好生养伤。”
他留下这句话后就又离开了。
李仪长长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满地的梨花,笑容逐渐转变成忧郁。
一番弯弯绕绕,终没能如愿。
她在这里与世隔绝,每天只能在床上躺着,日日忧心薛瓘与李微的安危,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不觉间,地上的梨花已经碾作尘土。
枝头树梢,亦是绿叶代替了繁花。
男人手里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却见床上之人正望着窗外发呆,气色竟是比之前更差了一些,他走过去就将手里的碗递给了她,“这是我特地熬制的药膳,既能果腹,又有益于伤情恢复。”
她只看了一眼,便伸手接了过去,“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