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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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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确到了校医室也不肯消停,又是灌热水,又是泡姜茶,盯着李欣悦将止痛药吃下去才肯放心,瘫倒在门口休息。

沈确人很善良,但她对谁都善良,哪怕李欣悦平时与她没什么交集,她也能为她鞍前马后,将她照顾得妥妥贴贴的。

在操场的时候大家都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如今得知这个消息,都赶来关心他们的学委。沈确坐在门口,对着门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林知远从校医室出来,与她一同靠在走廊的墙上,轻声问:“你为什么对人要那么好?”

沈确回过头,不解:“这算什么好?”

林知远:“这还不算好吗?大家都没有发现李欣悦的不对劲,就你发现了。刚跑完长跑,大家都很累,只有你愿意背着她跑那么远,还贴心地问她感受,李欣悦的男朋友估计都没有你来得体贴。”

李欣悦的男朋友是二班的班长,与十一班相隔一个楼层,光是走到对方班级门口都要耗费三四分钟。

“男朋友哪有姐妹亲啊!”沈确不屑一笑,“她男朋友估计得下课后才能知道消息,能不能赶来都是问题,还是我靠谱。”

“是是是。”林知远顺着她吹道,“找男朋友还不如找你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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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体测之前,李欣悦确实和沈确没什么交集。毕竟刚认识两三个月,沈确之前也是不学习的主,没理由找学委搭话。

两人之间好像又恢复了平行线的关系,但有些东西还是悄然发生了变化。比如沈确到处找人解答问题的时候,李欣悦会主动站起来,勾勾手,主动给沈确讲解问题,有时候会举一反三,按照自己的理解将书上的公式知识点给沈确讲解通彻。

当然,为了让沈确领悟得更深刻,李欣悦也会给沈确喂题,并且一喂就是几十道题。

沈确:......不是,你们好学生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干嘛?”班里同学都在背书,林知远嫌吵,就带着沈确来到十九班的空教室里刷题,但这人不但不好好做题,反而转过来,皱眉盯着自己看,盯一会儿就要换个姿势换个角度继续盯,再厚脸皮的人也要被她盯得脸红。

沈确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在思考你们这些好学生的大脑究竟是什么构造。”

林知远:“能是什么构造?你的是什么构造我的就是什么构造。”

沈确嘴角下拉,摇头,装腔做调:“不一样不一样,我和你才不一样,我才不会让我的朋友疯狂刷题。对她好,不应该是让她快乐吗?怎么能把她往地狱里推呢?”

“干嘛,你现在不快乐吗?”

沈确坚定地摇头:“不快乐,你给我布置作业,李欣悦也给我布置作用,老师也给我布置作业,我就是奴隶也不能这样压榨。”

“你有李欣悦,你可以不写我布置的啊!”林知远酸道。虽说她知道李欣悦这样,完全是因为沈确在体测的时候帮了她,她在感谢沈确。而且多个人帮忙,沈确的基础就能越扎实,她该高兴才对。

但林知远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不平衡。就像是,在那之前,林知远算是沈确的唯一,往后回忆起来,她可以说多亏了林知远,让她走上了正途,改变人生。如今多了个李欣悦,往后两人回忆青春的时候,总是逃不开谈起她。

有时候感情就是那么小气。

沈确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林知远,情真意切:“林知远,我可不敢不听你的话,你生气的时候我很害怕的。”

“我哪有生气?”

沈确拿笔帽指着林知远:“你现在就在生气,你的额头都挤出川字纹了。”

林知远拿笔拍开沈确,不想与她纠缠:“我生不生气关你什么事?赶紧写李欣悦布置的作业去。”

“我先写你布置的作业。”沈确干脆将试卷拿过来,与林知远面对面,“李欣悦没有给我限期,我什么时候完成都行,你的不行,我要是不写,你就要打我头了。”

她现在在学习上上了门道,也不至于每天让人催着学习,但偶尔还是会发些牢骚懈怠个几天,所以林知远时不时都会监督她的进度。

林知远想,沈确这人该是不喜欢被管束的,不然她怎么会宁愿绕远路也不愿找自己问问题呢?

想到这,林知远心中又委屈又气恼。这个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但气恼归气恼,林知远还是将试卷往角落挪了些许,给沈确腾出一些空间。抬眼间就能见到那人咬着手指,苦苦琢磨题目的表情。

有时候与林知远对上视线,沈确会手指着题目,耸耸肩,用手掌划着自己的脖子,面目狰狞。

出题人想让我死!

林知远能懂她这些奇怪的动作。

这个笨蛋那么聪明,再难的题目讲上一遍就通了。但这个笨蛋又是这么迟钝,不懂她现在与林知远的距离对林知远来说是多么暧昧。

林知远每周都会提前回校,在街道的角落找到沈确,与她一起坐在路边看人来人往,跟着她找到一条偏僻的巷子,坐在一旁看着裁缝姐姐咿咿呀呀地踩着缝纫机缝补衣裳。来长中一年半,林知远从未知道原来学校附近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们会在小桥边看人钓鱼,会躺在落叶上,望着光秃秃的树枝,天高海阔地谈论各自向往的人生,会对着河边的鸭子说着奇奇怪怪的话,鸭子听不懂她们说些什么,只会歪歪脑袋,站在一起盯着她们看。

偶尔会在路上遇到同班同学,她们视而不见,坐在长椅上讨论各自的话题,路边随风扬起的任何东西都能吸引两人的注意。

谣言就这么传出来了。

传言十一班的林知远连周末都不肯放过沈确,拉着沈确在大街上背书,忘我到人家对她打招呼都没有发觉。

谣言很离谱,但大家都信了,才是最离谱的地方。

普通人的高中生活没那么多轰轰烈烈的故事,她们每天按部就班地学习,闲暇时下楼打球,戴着耳机站在走廊上,看着太阳渐渐西落,正如她们的青春一般。

西垂的夕阳配上耳机里舒缓的琴声,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慢下脚步。教学楼顶有个鸽子房,太阳一下山,它们就如同装了生物钟一般,从翻滚的云霞中归家。

“沈确,下来打球!”许可在教学楼下叫嚷着。

沈确摘下耳机,摆手:“你们打,今天我只看落日。”

许可跳着挥舞球拍:“你俩又不是在谈恋爱,看什么落日?搞那么暧昧。”

沈确看了眼林知远,低头对许可扮了个鬼脸。“我要是天天和许可一起打球,我的腿能废。”她对林知远解释道。

林知远:“我觉得你应该好好学学怎么打羽毛球,哪有你这样打的?你累得满地跑,许可站在原地能轻轻松松接住你的球。”

沈确耸肩,一脸无所谓:“我又不是专业的,有什么好学的?运动就是为了开心,而不是为了分出胜负。”

“那是谁每次失球了都气得不想理人?”

沈确瞪着林知远,推了她一把:“林知远,闭上你的嘴。”

林知远笑着,没有揭她的短。

“走走走,下去打球。”许可跑上楼,拉着沈确就要下去,“都多久没打了,天天待教室里多无聊?”

沈确撅着屁股抵抗着:“我才不下去,我看你就是被崔明澄打惨了,想在我这里找回信心。”

“嗐,哪能呢,我单纯是因为很久没和你打球了,想你了。”

“就扯吧你。”沈确甩开许可的双手,“我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你今天一直在被崔明澄压着打,打不过她就来摧残我,你可真行。”

许可转向林知远:“林知远你劝劝她。”

林知远后退一步,将自己摘干净:“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劝得动?”

许可:“她不是最听你话了吗?”

林知远双手一摊:“我可没那么想。”

沈确拉过林知远的手往教室走去,挥手喊道:“我俩要回去与学习恋爱,你还是下楼继续接受崔明澄的摧残,下一届奥运就看你们的了。”

长宁的秋天极短,往往是外套没穿几天,气温便急速下降,大家匆匆套上从衣柜底下翻出来的毛衣羽绒服,教室里飘散着各家干燥剂的味道。

林知远之前的工作经常出差,每次出发前她都会提前关注目的地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以便决定到时候带什么衣服。返校前林知远就知道要降温,对沈确千叮咛万嘱咐,结果这家伙还是带着几件单薄的外套回来。

高中生最注重外表,也最逞能,向来是看重风度不在意温度,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也要露个脚脖子,冻成猪肝色也不远换一双长袜子。像羽绒服这样臃肿的服饰是他们最不屑的,整日闷在教室里有二氧化碳保温,若是出门实在冷,抖几下就行了。

南方人御寒全靠抖,全靠自己的一身正气。

但沈确还是低估了这次的降温,哪怕是穿着冬季校服,那薄薄的一层加绒衣料仍不能抵抗从门缝里钻进来的寒风。再冻下去人都要冻傻了,再三思虑,沈确还是壮着胆向许可借了手机,往家里发了条短信。

自从决心好好学习,沈确就每周将手机上交了,但是许可胆大,每周硬着骨头交个模型机上去。

她家里没有羽绒服,只有一件几年前买的棉服。羽绒服要七八百,棉服一两百就够了,反正沈确也不怕冷,宁月就自作主张,给她买了这件棉服,版型款式都不是沈确喜欢的,但算是沈确衣柜里最厚重的衣服。

钱钱钱,她们家里所有的矛盾都源自钱,少要些钱,就能少点矛盾。

林知远的叮嘱沈确不是故意不听,只是这棉服太厚太重,沈确没有行李箱,只有一个手提包,要是带了棉服,其他换洗的衣物就装不下了。

哎。沈确喝了口热水,紧了紧衣服,开始懊恼之前的决定。要是知道会这么冷,就是穿两件外套也要把它带过来。

沈确的初中也是依山而建,她们的宿舍楼在一个小山墩的顶部,气温比其他地方要冷,那个时候包也装不下,没得办法,沈确就穿了两件厚外套,愣是把那件棉服带到学校。

下课铃响,沈确正准备出门灌水,许可揣着兜走向她,表情复杂地将手机偷偷放在她课桌里:“刚刚收到一条短信,可能是你妈妈回你消息了。”

沈确哦了一声,坐回到位置上,背对着门偷偷拿出手机,提防着四周打开信息。

她对宁月的回复一直都有心理准备,麻烦她做事情她肯定是有牢骚的,只是她做了很多设想,依旧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复。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开始使唤老娘了。明明知道会降温,故意不带衣服过去,就为了让我给你跑腿是吧?”

宁月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她做些她不喜欢的事情她就会满腹牢骚,用尽刻薄的话语挖苦对方,沈确对此早已习惯,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复。

沈确用的是许可的号码,她从未用这个号码给宁月发过消息,既然她在短信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宁月就应该清楚,她用的是同学或者是老师的手机,她回复的消息都有可能被他人看到。

她在家怎么对自己沈确都可以不在意,只是她已经快成年了,出门在外难免会在意面子,尤其是在同学面前。

“看到了,谢谢你。”沈确删除了这条消息,将手机还给许可,笑道。

“没事,下次有需要你再叫我。”

沈确的嘴角依旧是那抹习惯性的笑容。

不会了,她不会再借别人手机了。她将杯子放回原位,看着桌面发呆。

“你不去灌水吗?”许可问道。

沈确回过神来,象征性地看了眼走廊,随口道:“现在饮水器前肯定有很多人,我下节下课再去灌水。”

许可应了一声,揣着兜回到座位。

沈确站起身,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扯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容。玻璃上的沈确人影单薄,哪怕穿着冬季校服,也没能增加什么厚度,她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时不时能起一层鸡皮疙瘩。

宁月这个人没有心,沈确早有体会。初中时候,她骑着车与小学同学一起参加小学的散学式,她们本想等散学式结束就进学校看望小学老师的,但没等它结束,宁月就冲了过来。

那天的场景哪怕已经过去几年,依然历历在目。那时候,所有的家长都在校门口站着,等着接自己的孩子回家,宁月问邻居借了一辆自行车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打了一顿,随后气冲冲地骑走沈确的自行车扬长而去。

同学尴尬的眼神、周边家长的窃窃私语、从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狼狈的身影,沈确从不敢忘记。

宁月心里有气,沈确后来分析着。沈确骑的车是家里唯一一辆自行车,这本是用来给沈确上下学用的,后来宁月学会了自行车,她便拥有了这辆车的优先使用权。沈确未经允许就将车骑走,让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她觉得今日的生活突然变得不顺心,她就是借也要借一辆车过来给沈确一个教训。

宁月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孩子拥有独立的人格,她觉得她给了孩子生命,那她便有权操纵她们的一切选择。只要她受了气,只要她觉得不舒服,她便疯了一般将气撒出来,旁人她不敢招惹,自己的孩子她可以轻松拿捏。

生一个孩子,是一个人获得权力的最佳捷径。

沈确不知道宁月找了多少个地方才在学校门口找到她,大概是很多,所以她恼怒到当众将她踹在地上,当众将她的尊严践踏在地上。

后来,沈确和那位同学断了联系,忘了是谁先开始的。

往日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沈确捏捏自己的脸颊,企图让自己冷静一些。

人有时候就是会这样,以为自己麻痹了,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有朝一日突然揭开伤疤,往日的苦痛便加倍返场,加倍折磨自己的内心。

她可以不在乎,如果她未曾在别人身上看到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情。

明明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善良的母亲,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

沈确长呼出一口气,偏头看着自己的课桌,随手拿走自己的保温杯,往走廊走去。

沈确翘课了。

生平第一次,因为往日不堪的回忆,她选择逃避。

教室里的灯光太过刺眼,她只想找个适合自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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