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烟将灭未灭时,赵所长才掐灭火星,等烟味散去后折返回重症监护室的门口,透过玻璃沉默地注视护士们的一举一动。
身旁应鸿钧的母亲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憔悴的神色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有女警在一旁照料,也不至于让人过于担心。
“赵所,您在这儿啊。”远处有警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见应母也悄然降低了音量。
“上级派的同志已经过来了,现在正在刘继文病房呢。”
赵所长点点头,向守在这儿的女警比划一番,随着警员悄声离开。
刘继文住在五楼尽头单人病房,赵所长到的时候,守在门口的警员已然换成了两位国安的同志。
“其他人已经把刘继文老婆送回病房了。”身旁的警员低声说,赵所长点了点头,他昨晚刚与对方通过话,知晓对方不久前才在同一家医院生完二胎。
赵所长心里一阵慨叹,从业这么多年,他从未遭遇过如此奇异的侦查,再加上这几日他从各个渠道听到的种种传闻,意识到事情恐怕并非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国安的同志将赵所长拦下,一番交流后他出示警官证,才得以允许进入病房。
病房内是三个挂着北部战区陆军臂章的军人,拿着个怪模怪样的仪器对着刘继文上下扫描,还时不时低声讨论几句。
赵所长走进门,三人的视线瞬间就被吸引过来了,露出了领章和胸前的姓名贴,他快速扫了一眼,是一位上尉和两位士官的组合。
“陈修远同志您好,我是他们的所长赵新华,不知这是?”赵所长瞥了一眼他们手中的装置,佯装疑惑向着中间那位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军官问道。
陈修远笑了笑没回答,互相问好后把话题引向现状,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后安排赵所长领着一位同志去处理后续工作,当然,保密协议是必不可少的。
随着两人的离开,房间内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仪器上数字下降时发出的滴滴声。
“导员,要不要刺激一下刘继文,好让他快点醒来?”
另一位年轻士官王旭凑了过来,搓了搓手,嘿嘿地笑了一声。他皮肤黝黑发亮,一双炯炯有神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看上去一肚子坏水。
“别瞎搞。”陈修远颇为无语,抬手在人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人马上就要醒了,准备准备进行问话。”
“是!”
王旭一本正经地回答到,随后又开始笑嘻嘻起来,被陈修远骂了一句“嬉皮笑脸”后,反手掏出一只造型奇特好似在滴血的皮质小袋子,巨大的装置就这么不可思议地被轻松塞了进去。
而皮袋仍然是小小一个的模样。
他又将手探入袋口,指尖在黑暗中摸索,皮袋发出微弱的嘶鸣却戛然而止,外表的皮质破裂,露出血红的、宛如人类血肉的创面。
血液在上面流动。
刘继文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脑瓜子一抽一抽的痛,对面穿着迷彩的家伙手更是像是被人皮似的东西吃了一样在半空消失,看的他目瞪口呆,差点眼前一黑重新晕过去。
陈修远给人床摇高来,看着刘继文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用手在眼前晃了晃。
“呃…你、您好。”刘继文打了个激灵,堪堪回神,看着王旭欲言又止。
他现在脑袋晕的很,看着那团血肉更觉恶心,后悔自己怎么卡着这个时候醒,随即绝望地闭上双眼。
直到王旭跟变戏法似将所有需要的东西掏出,陈修远才表明来意。
“刘继文同志,接下来有几个问题,期望你可以如实进行回答。”
“请问吧。”刘继文在床上端正地坐好,点了点头,而王旭则抱着本子在一旁进行记录。
“姓名。”
“刘继文。”
“性别。”
“男。”
“年龄。”
“31。”
“职业。”
“辅警。”
“昨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眼睛。”刘继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接着便开始语无伦次地比划起来。
他一想到昨晚的经历便觉遍体生寒,阴邪浓稠的恶意如影随形,让人如芒在背。
“红色的眼睛,漂浮在空中,还在往下滴血…它一直跟着我、看着我!而我们的攻击对它毫无效果!”
刘继文激动地说着,突然身体猛地一缩,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听到了那犹如利爪狠狠划过玻璃般极其刺耳的尖锐摩擦声,令人毛骨悚然。
“刘继文同志!保持冷静!你现在是安全的,先深呼吸,放松下来。”
陈修远连忙起身,神色关切地进行安抚,待到刘继文情绪稍稍平复后,他又接连询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最后朝王旭示意,让他把事先掏出来的仪器拿过来。
“刘继文同志,接下来有两个问题,需要你将双手放在上面来回答。”
刘继文依言而行,当他把手放上去的那一瞬间,一股彻骨的冷意便从手部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自觉地扭动,明显坐立不安起来。
一旁的王旭面无表情,在记录本的遮挡下,漆黑的瞳仁毫无光亮,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沉默地记录下刘继文的一言一行。
“你是否能够保证你所有的发言没有一句假话?”
陈修远一脸肃穆地问道,双手交叠在腿上。
“能。”刘继文斩钉截铁地回答。
“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