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不断下了一个星期雨,今日终于迎来晴朗明媚的好天气,太阳挂在正当空,光线刺眼让人不能直视。
阳光透过薄薄的玻璃,给屋子添了些许热闹,桌上地上放的都是玉石边角料,太阳照进来,快要发霉的玉料重新焕发出光彩。
少年手中捏着半成品玉雕,舒适吹着电风扇,掀起眼皮盯院子里生的枝繁叶茂的石榴树,有风袭来,地上满是跃动不停的光斑。
“小湖,师傅他今日要去市比赛当评委,喊我送你去高铁站。”
少年抬起头,长的过分的头发遮住眉眼,经由电风扇一吹,更是胡乱拍打在脸上,左湖皱了皱眉,扒拉开刘海,转身看向推门走进来的男人。
“知道了,大师哥。”
男人给他递了根皮筋,笑着指了指他的头发:“你师姐不来薅你,你头发也不扎了,还好我有一根皮筋。”
左湖接过皮筋,不甚熟练捋起刘海撮了个小啾啾,歪七扭八,不过看着不挡眼睛,男人甚是满意。
他点点头欣慰开口:“像你们这样的小屁孩,就该这样大大方方的,整日闷在房间里都快长蘑菇了。”
左湖性格他早就习惯,身为同门里的大师哥,师傅不在他就得为底下师弟妹着想,时间久了难免带了些老妈子属性。
“把东西收拾收拾,吃了饭送你去车站。”
少年点点头,眼巴巴看着挑成一堆的玉料,想要……
“大师哥,我想……”
男人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屈指弹了弹鸡毛毽子似的小辫儿:“师傅给你了,那就是你的,带回去好好练习。”
左湖开心了,不过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浮动,伸手把桌面上零碎的玉石边角料拢进书包里,拉上书包跟着大师哥去吃午饭。
穿过几个巷口,两人跨过门槛走进方方正正的小院子里,青石板被雨水淋洗过后光洁如新,饭菜香味从侧屋飘出,嗅着温馨味道,就知道是师母亲自下厨。
长相温婉的女士听到动静,浅笑着走出来,招招手让左湖进来:“小湖,进来帮师母端菜。”
“悯文,你去喊师弟师妹来吃饭。”
尹悯文嗅了嗅空气中勾人流口水的饭香味,应了声,跨出门槛去隔壁师弟妹们的院子。
院子离得很近,站在门口扯着嗓门大声唤几声,也就能听到,不过身为稳重的大师哥,他好面儿,不干这样的事儿,辛苦走两步。
几分钟后,还在胡同待着的人都来了,进了门连声惊呼,跑到师母身边耍宝。
“就说谁家饭菜这么香,闻得人口水流了三尺,果真是师母才能做出这样的手艺。”
“师傅去忙了,今天可没有口福喽。”
杜女士含笑一人敲了一下:“快去吃饭,小湖待会还得回去呢。”
有人看向已经落座的小师弟,挠了挠眉毛:“小师弟开学该上高二了,那又得几个月见不到人了。”
左湖看了他一眼,心底算了一下:“四个月。”
“啧,再回来就是过年了,可让师兄们好生挂念。”
那人说着,凑到左湖身边,双手捧着他的脸蛋儿搓圆揉扁,左湖细眉叠起,没什么表情让他揉。
热热闹闹吃过午饭,杜女士单独喊了左湖进书房,看着少年生的比几年前容貌更甚,愈发雌雄莫辨,只是性子依旧冷僻,她怜惜摸了摸左湖的脑袋,撩起刘海看他一双明眸,轻轻叹了口气。
“小湖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自己一个人在家锁好门,师母有空就去看你,成绩好坏不重要,也别太痴迷玉雕,熬坏了身子不值当。”
左湖感受头顶的手轻轻摩挲,贪恋那点温暖,不由凑上去蹭了蹭,微微脸红:“好,师母。”
杜女士拉着他的手,给他塞了个小钱包:“这几个月的工资,到家就存到银行卡里。”
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没个人照顾,杜女士心疼左湖,忍不住问他:“转来首都上高中,我让你师傅给你安排。”
少年顿了顿,指腹摩挲着钱包,坚定摇头:“不了,我喜欢锦江六中。”
杜女士眉心蹙起,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看着左湖露出柔软表情,终归是没开口。
中午日头正盛,尹悯文开车送小师弟回家,胡同狭窄车子开不进来,就停在了大路口那边。
师兄弟俩一前一后走着,左湖头发又散了下来,背着满书包的石头,像小乌龟似的挪动脚步。
尹悯文见状把书包从他肩膀上摘下来,颠了颠重量,还成,没有他平日里搬的玉石料子重。
“谢谢大师哥。”
尹悯文嗯了声:“不客气,你还长个子,别背重物,到家就打个车,别傻乎乎自己背着东西走,钱不够用给师哥打电话……”
交代一路,左湖安静听着,尹悯文觉得小师弟这性子真好,内敛,沉稳,就是话实在少。
进高铁站前,左湖对他摆了摆手。
“去吧,到家给师母打个电话。”
首都距离锦江市不远,高铁三个小时就能到。
锦江市高铁站人不多,左湖吭哧吭哧背着一大包石头,累得一脑门子的汗,吭哧吭哧走到路边抬手打车。
到家后书包一丢躺在沙发上歇了会儿,目光放空看向天花板上蒙了层灰尘的灯管,额前发丝垂在后面,被左湖捋了捋,柔顺散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