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用仙力压了压羽衣下的灼烧感,她定了定神,懒惫地靠在廊柱上打量袁颂。
极英俊的一张脸,眼角眉梢里,都是世族贵公子从容款然的气度。
经过几个月的官场历练,已隐隐透出权臣不可一世的傲气。
但五官依旧还是离不开“绝色”这个词。
漂亮的一双狐狸眼,眸中自带三分令人沉溺的雪光。
静默时好看,动作时也好看。
皱眉好看,展眉也好看。
就连现在这样,脸上沾着血,也有一种阴鸷的、偏执的、残忍的、疯魔而脆弱的好看。
袁颂的脸上沾着不属于他的血,贵公子的锦衣衣摆上全是斑斑驳驳的血迹,在赶回来的路上被雨水打湿,晕得鞋面都是暗红色的血,显然是经历过一场难以言喻的恶战。
确认袁颂毫发无伤。
阿青彻底放心了,免不了沾沾自喜地在心里自夸一句自己的神通。
很轻地扯了一下唇,本能地伸手想去擦袁颂脸上的血。
然而胳膊一抬,就觉得全身的筋骨都要被天雷给打散了,伸到半空的手正要悻悻然地收回来,却被袁颂接过,将她的掌心贴在了他的脸上。
也许是担心她身体不适,也许又仅仅只是想跟她拉近距离,袁颂在她身前蹲下身子,虔诚而温柔地仰视她,用冰凉的脸颊去熨帖她滚烫的手掌,轻声解释道:“陛下刚登基,朝局动荡,董后的余孽在暗中设局企图谋划一场暗杀,并另立外姓藩王改朝换代,我便跟陛下商议,不如趁此机会,将计就计,以狩猎为幌,引叛党倾巢而出,然后一网打尽。”
各种布局和凶险不必细说,也不重要,入局的所有人都在拿命相搏。
阿青当然知道袁颂是个顶聪明的人,她甚至严重怀疑,刚才那道天雷之所以打得她那么痛,搞不好被她暗改了国运都说不定。
“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袁颂欲言又止,眸中却蕴出不可置信的期待。
琥珀色的瞳孔里有柔情万状,像月下粼粼波动的水面,映出越来越盛的光芒。
担心么?
她好像是没担心过的。
毕竟以她的法力,给他的蛇鳞无论如何都能护他周全。
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的话,她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的仙阶了。
阿青很自然地摇了摇头。
袁颂眸中光芒微微黯淡了一寸,抿直的唇角轻轻动了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却生生忍着没说。
五脏六腑的灼烧感下降,阿青终于缓过神来,然后才漫不经心地轻轻嗤了声,开了口:“不然你以为什么叫守护灵,当真是供在你们祠堂里做摆设用的么?”
她脸上的轻描淡写显露无疑,轻飘飘地也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仿佛是在告诉他,自己是法力通天的仙人,世间任何事也难不倒她。
可张陵的手书里分明写得一清二楚。
守护灵守的是一家的气运,气运不散,家业无损。
这世间没有任何守护灵,敢违天道,干涉凡人寿数,除非她不要命。
那支瞄准他射出来的弓弩拉出十层力,撞得他直坠下马,心脏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都抵得起伏不定,而本该收在怀里的蛇鳞却仿若有灵似地护在了他的胸口,替他硬生生抗下了那一箭。
袁颂黯然垂下的目光,再次在短暂的镇定后,重新灼灼地望进了她眼底,他听见自己微微滞涩的、试探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