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玉新律师事务所是新沙市很有名的只为女性提供法律援助服务的事务所,创始人何玉新是新沙大学法学专业的博士生导师,这里也为该专业的学生提供实习岗位。
一位七旬老人背着大背包走进了事务所的大厅,被前台拦下,得知老人是为了找律师后,便领着老人坐到沙发上,拿出了笔和纸放在老奶奶面前的茶几上。老人把背包反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看着表,这是一份专供老年人填写的表,没有过多的空白,只需要在遇到的问题处打钩就可。
前台见老人没有反应,便以为老人可能有阅读的障碍,就坐在了旁边,一字一句地读给老人听。读到一半时,就被老人打断。
“我的问题不在这张纸上。”老人说。
前台一愣,这是一张民事案件的表,细致到连被老鼠吓到摔倒该找谁赔付这样的奇葩问题都存在,她也立刻反应得过来,笑着离开了老人,回前台打了个电话给何律。
老人一直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表格,没什么反应,直到何玉新从远处走来,老人从新闻上见过何玉新的样子,便立刻起身,“律师!律师!”
何玉新小跑了几步,向前台示意后,带着老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给老人倒了一杯热茶,随老人一起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阿姨您慢慢说。”
老人断断续续地回忆着,何玉新也还是听了个明白。
老人姓李,在某一天卖水果回家时,路过了二楼自己家隔壁的那户,看到门半掩半开着,就不经意地向里看了一眼,谁知就从门缝里看到了搬来没多久的邻居赵秀珍,倒在地上无力地捂住腹部,汩汩的鲜血流淌一地,甚至要流淌到门边。
李婆婆继续说,“我慌乱之下就报了警,我以为她家闯了贼了。”
何玉新敏锐地抓住一个重点,皱了皱眉,“你以为是闯了贼进去杀了人,所以报了警,要是早看到是赵子轩杀人,你就不报警了?”
只见李婆婆叹了一口气,“要早知道是轩轩杀了她妈妈,那还报什么警啊。”
何玉新疑惑,李婆婆继续说道,“一个常年挨打的人,她心里是怨的。”
“你是说……赵子轩常年挨打?家暴?她妈妈对她家暴吗?”何玉新问,如果情况属实,那么在赵子轩的眼里,妈妈的施暴可能会对自己产生生命威胁,就可以算是防卫过当,失手伤了人。
李婆婆点点头,“家暴,是这个词,她妈妈离婚之后把气全撒到她身上,她家搬来这里一年多了,就没有几天见她少挨打。”
何玉新又问,“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
李婆婆接着说,“我们这楼,是工程队弃掉的烂尾楼,被开发商低价卖给了我和这附近卖菜卖水果的老婆子。几十年了,隔壁炒菜多放一勺油都能听出来,别说打孩子了。轩轩她家刚搬来的时候,小孩还没厨房灶台高,她妈妈在外面受气了就回来打她,不给孩子吃饭,还是我偷偷把孩子叫来让她在我家吃点东西,这么饥一顿饱一顿地,轩轩这孩子可怜啊。律师你有能耐,你帮帮她吧,孩子可怜啊,帮帮她吧!”
李婆婆说着打开了自己一直抱着的书包,递到何玉新的眼前,包里都是各种面额的纸币,五十的居多,稀稀落落的一袋子。
何玉新自然是没收这个钱,却也随着李婆婆去到了看守所,也得以见到了赵子轩。眼前的赵子轩被厚重的玻璃隔着,抱着被血染了脸的断手娃娃,头发挡住眼睛,低着头晃着腿。
李婆婆敲了敲玻璃,“子轩,是我啊,李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