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那女的一直在砸门,好吓人的,边砸边骂。”
“是呀是呀,好像是自己打不开门了,一直砸门,喊她女儿也没人理,可别出意外了呀!”
李婆婆急忙扒开窗户,看到了在里面披着头发满脸泪水,显然是被吓得不轻的赵子轩,“子轩啊,给婆婆开个门,别怕。”
赵秀珍推开李婆婆,一巴掌拍上窗户,吓得李婆婆都退了两步,“赵子轩你给我把门打开!你在里面为什么不开门,你不想让我回家吗!我白养你了!”她又踹了踹门,拿起旁边的砖,作势就想砸门。
“哎哟!”李婆婆急忙拉住赵秀珍,“你少说点,吓到她了!”
“子轩你听婆婆的,你把门打开。”赵子轩见李婆婆拦住了赵秀珍,又站在前面,才哭着一步一挪地抖着手去拔生锈的插销,刚一打开门,李婆婆都还没反应过来,赵秀珍便气势汹汹地直接给了赵子轩一巴掌。
巴掌带起的风掀飞了赵子轩刘海,左耳瞬间灌满蜂鸣声。赵子轩被这一巴掌扇蒙了,哭都忘记了哭,呆呆地站在那里。
"作死啊!"李婆婆赶紧拉开赵秀珍,把赵子轩护在怀里,带回了自己家。
回了家后,赵子轩好像还没缓过神来,坐在李婆婆的床上一动不动,赵秀珍也没有立刻找来,而是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来敲了李婆婆的房门。
“子轩啊,我们回家吃饭吧,别耽误李婆婆啦。”赵秀珍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只是来叫孩子回家吃饭。
床上的赵子轩听到妈妈喊她也终于是回过了神,下了床就朝妈妈走去。
李婆婆下意识地拦住了赵子轩,赵子轩这一抬头,赵秀珍便惊叫了一声,“哎哟这小脸怎么了,被……小朋友打了吗?”赵秀珍先是疑虑地看了眼挡在赵子轩面前的李婆婆,才转了口说是小朋友打的。
只是当赵秀珍打算摸上那被打的脸时,赵子轩才突然有了反应,推开赵秀珍,捂着脸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往墙边退,退无可退了,便抱住腿,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么一哭像是惊醒了赵秀珍,她像是突然回想起那骇人的场景一般,一脸恐慌地看向李婆婆。
李婆婆点点头。
赵秀珍向后一倒,险些晕了过去,连滚带爬地到了赵子轩的面前,伸出双臂拥住孩子,小声说道,“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打你,是妈妈错了。”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李婆婆每次收摊回来,总能在拐角撞见赵子轩的校服衣角,那孩子被揪着头发往铁门撞时,后腰总会露出一截青紫的淤痕。整栋楼的租客都绕着那间房走,大家都知这家大人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没人敢冲上前去。大部分时间,只要路过,透过门缝就能看到赵秀珍用晾衣架抽打女儿,赵子轩缩在墙角不哭也不躲,乒里乓啷的都是家具落地的声音。
直到立秋那天,李婆婆去银行汇款回来时,撞见赵子轩正从门里往外爬。女孩的凉鞋卡在门缝里,小腿上全是抓痕。赵秀珍正揪着女儿头发往屋里拖,拖行留下的血痕一直蜿蜒到楼梯井。
"快松手!"李婆婆抄起楼道里的木拖把捅向赵秀珍胳膊。赵子轩趁机挣脱,后背撞在生锈的消防栓上划出血口子。李婆婆死死护住孩子,冲着神志不清的赵秀珍喊:"你看清楚!这是你闺女!"
这次打得狠了,终于有人报了警,三个警察冲上来时,赵秀珍还在嘶吼着抓挠,他们用防暴叉才制住她,赵子轩见到警察才终于大声哭了出来。
这么些日,赵子轩每次被打都没有哭出声,憋着一张小脸不停地喊着妈妈,就好像破碎的航船,失去了动力就这么飘在无尽又黑暗的大海上,她喊什么都没有了用,只能在每一个巨浪拍过来的时候死死地抓住仅剩的船板。
而警察来了,终于来了。
那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终于升起了日光,日光下,赵子轩趴在残缺的木板上,终于看到了远方模糊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