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瞬间失去了平衡,掉进了湖里。
赵子轩看着湖里不断挣扎的男生,与听到落水声就冲上来的老师相反,向后退了几步,蹲下身捡起沾了草屑的面包,就着消毒湿巾擦了擦边缘,坐在石头上继续吃了起来。
赵子轩吃完了面包,才在意起被推向湖中的那人,好似呛了很多水,昏死了过去,老师随着一起上了急救的救护车。赵子轩呆呆地看着湖中,那包日期新鲜,甚至还有些温热的香肠面包在涟漪中心缓缓下沉,塑封袋鼓起的气泡像条濒死的透明水母。
赵子轩无所谓的耸肩,转身时,只见戚晓欣正惊恐地看着自己。
到此,故事结束。
我站在何玉新支离破碎的记忆中,那里有着每一位受害人的哭声,每一句被告人的辱骂,就像是一幅幅破碎的镜子,碎裂声响彻空旷的房间,每一片镜片都是不堪入目的经历,映照着过往的挣扎与哭喊,散落一地。她就像是一位细心的艺术家,坚定地将每一片碎片捡起,哪怕被扎得鲜血淋漓,也尽自己所能的用金色的胶水,细心地连接,每一道裂痕都闪耀着新的故事和希望,那失足少女眼中的渴望、被拐代孕母亲回到家中的热泪盈眶、受猥亵女童父母的下跪感恩……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人充满希望和力量的事情,虽不能使镜子恢复原有的样貌,却创造出了一幅幅独一无二的镜中画。
只是属于赵子轩的这一面镜子,永远的缺了一块。
我自然明白,如果想要补上这一块,就一定要进入到赵子轩的记忆中,了解事情最完整的始末。
身后的通风管道自我进入事务所来,一直传出窸窣声,似乎有什么小东西在里面乱窜。我收起情绪,正准备一探究竟时,一只灰斑老鼠从里面跑了出来,恰到好处的在我面前停下,以至于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它嘴上还叼着一个开云中学的医疗手环。
我准备凑近查看时,却没想到那只老鼠突然抽搐了一下,接着翻倒在地,口吐白沫,手环落在了地上,上面是戚晓欣的名字。当我正愣神,一阵风从窗外吹进,将桌上的纸吹到了我的面前,甚至于我的眼睛都不需要移动,那文件上红笔圈着的几行字就被我看的一清二楚——“记忆移植风险”。
这段文字上明确标记的名字赫然就是“深浅”。
是我的茶馆?
我起身,翻着她桌上摊开的案卷,随着文件的翻动,压在纸下的另一份案卷逐渐显露出来。那是赵子轩的案子,看起来她并未被判刑完毕,却被人接走了,而少年监狱的探视记录最后一页被故意烧毁,烧痕清晰可见。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我吓得跳起,无意间碰到了电脑的鼠标,显示屏突然跳出了弑母案的新闻报告,是瑞卡当时给我看的那个新闻。这铃声响了一会,眼见就要吵醒熟睡的何玉新,我轻声念了几句,令她再次陷入深度睡眠后,清了清嗓子,帮她接了起来。一是把她吵醒我又要解释我的来意,二是万一是什么急事,我便直接注入记忆也来得方便。
我将何玉新桌上的文件放进衣内夹住,只是还未等我开口,那边先喊出了我的名字。
“陈老板。”我愣住,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个男性,声音很好听,带着一丝熟悉感,能听出来闷闷的感觉,像是戴着口罩。
“你如何知道是我,这是玉新事务所的电话。”我开门见山。
“是梁浅告诉我你在这里的。”那人似乎并不意外,平静地回答着。
挂断电话后,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打开了何玉新的电脑。迅速寻找着先前那份新闻,最后一次性拉到进度条的最末尾。随着页面逐渐展现,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坐在副驾驶的不再是一头银发。
“瑞卡!”我大喊一声,良久,都未曾听到任何动静。
我重复叫了一声,“瑞卡!”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瑞卡!”我又喊了一声。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冰冷的屏幕和不曾改变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