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和你一样吗?”
月思娴扫向她破烂的裙摆,神情轻蔑:“那男的是不是喜欢你?”
“和你娘一样,都是只会勾搭男人的狐狸精。”
月思朝皱起眉头:“狐狸精说谁?”
“说你。”
她淡淡“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月思娴这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气急。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攀上高枝了吗?就算你嫁去了这样的人家,也是和你小娘一样,都是做妾的命。”
“还有你的性子也不改改,若是会讨母亲和我喜欢,还至于这么在外面抛头露面地——”
“我之所以在外面抛头露面,就是因为不想讨好你们。”月思朝望向她的眼睛,打断她道。
月思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月思朝道:“这些年来,小娘院中的吃穿用度走得都是我的私账,母亲从中省了多少银钱。那些银钱又到哪儿去了呢?”
“若母亲当真这么容不下我小娘,她大可以像对待旁的姨娘一般,随意寻个由头,把她送去乡下的庄子里,可她为什么不呢?”
“说到底,咱们家就这么些院子。”
“与其源源不断地由着父亲带新人回来,还不如留几个安心听话又好操控的姨娘在府上,好把父亲再想纳妾的心思堵回去。”
“你以为是我和我小娘需要你们,到底是谁需要谁还说不定——”
“朝朝!”一声急促的轻音打断了她。
娘亲怎么来了?
月思朝默默闭了嘴。
“大姑娘,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可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温雪走过来,把她拉至身后,“我们怎么会不需要您呢?您是她的姐姐,姐妹之间相互照拂,日子才能越过越顺。”
“朝朝,快给大姑娘道歉。”
“……对不起。”她开口道。
倒不是她打心眼里惧怕月思娴。
只是她知道,娘亲的性格软弱,胆小又怕事,今日之事被她撞见,若她不主动息事宁人,小娘明天就能自己跪到主院负荆请罪去。
她只能压下心火,委屈求全。
其实,月思娴平日里时常被月思朝噎得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今日雪姨在,还没等她告状,便等来了月思朝的道歉,她很是满意,也没再过多纠缠。
母女二人一路无话。
回了自己的小院,温雪看出她心情不大好,主动开口破了冰:“朝朝,娘知道你委屈,但今日大姑娘来咱们这儿,是来递一个好消息。”
“开春了,皇后娘娘过些时日要在宫中办百花宴,遍邀京中五品以上未许了人家的适龄女子前去。”
“你想呀,未许人家,又要求适龄,定是为了凑对儿许亲的。”
“你平日见的都是市井中人,这是一个难得能见达官贵人的好机会。”
月思朝很想问她,嫁给达官贵人究竟算什么好机会。
她这样的家世和身份,嫁过去终究也是要被看轻的,还不如她自己买个宅子,做些生意,风生水起地自己过。
但若是自己出言驳了她,她定要暗自垂泪,怪自己不能给她一个好前程。
去就去吧。
哄娘亲高兴便罢,反正自己的计划是断不会更改的。
她随手将慕昭的外袍塞进了自己的脏衣篓中。
*
晴空碧波,万里无云。
御花园内百花齐放,连红墙上都搭了蔷薇花架,争奇斗艳,藤蔓葳蕤。
各位官家小姐置身花丛,只衬得人比花娇。
月思朝本就无心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躲着人,往清净些的湖边走。
走着走着,抬眼便瞧见慕昭和另一位老臣站在水边的石头上。
天光水色,衬得他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味道。
好看的事物总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而这多看的几眼,让她发现了一件事情——
他穿的竟还是在花楼撞见她时的衣裳。
可那件外袍不是刚被她洗过,晾在院里未干吗?
该不会是知晓自己这样好看,所以特意做了十件一样的吧。
这真的很骚包。
慕昭看着比平日里还要不耐些,他身旁的人在与他说些什么,可他连眼皮也懒得掀。
一旁老臣正是他的舅舅纪问阑,两人谈话的声音不大,但因着周遭清净,仍是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上次带你去那地方,是想着你年岁也不小了,总要考虑考虑终身大事。”
“你一直不娶妻,定是因为不知女人的好处,我才想着……”
慕昭听着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记得大皇子的表妹怀宁郡主吗?她与你年岁相当,又思慕你多年——”
“不娶。”
“……连这种门当户对的好姻缘你都不要,你说说你到底想要怎样?”
慕昭已经被他念了一个上午,实在被他唠叨得头疼,忍无可忍开口。
“我不举,你满意了吗?”
月思朝闻言足下一绊,险些摔倒。
她扶着一旁的树干,尽力匿住身形,震惊地想,难怪他那晚在花楼房间里也没个姑娘,亦不曾无礼对她。
不过方才她发出的动静应当不算大。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打算不动声色地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喂。”
身后传来慕昭的声音,应当不是在喊她。
她加快步子,内心甚笃。
“月思朝。”
……真是躲无可躲。
她缓缓停下脚步,抬眸对上男人乌沉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