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次,他真的惹怒我了。”
他微微地仰起头,望向天空,思绪回到了过去,记忆被拉回到18岁那年的夏天。
言一看着手里的成绩单,扯了扯嘴角,最近的成绩又进步了不少,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些。
他将成绩单塞进书包,骑着脚踏车回了家。
到家后,他走近自己的卧室,却被眼前的这一幕怔住了。
屋子里的东西全部被打翻,手办、模型被摔得不成样子,海报也都被撕了下来,漫画也都被扔到了地上,一片狼藉...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气地发抖,握紧了拳头,冲到了对面的卧室,一脚将卧室的门踹开,质问道:“是你干的吗?”
言国华正坐在木椅上悠哉地看着报纸,面对言一的质问,完全没有正眼瞧他,只是语气平静道:“是我干的。”
言一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咬紧牙关,指着地上那些残破不堪的东西:“你最好给我恢复原样。”
言国华冷哼一声,将手里的报纸拍到了桌子上:“你最好还是自己处理掉,免得我看着心烦。”
言一被气的失去了理智,他冲到父亲面前,将对方拽起,冲着言国华的面部挥起拳头,结果却被让他拽起来的言国华一巴掌拍到了地上。
他的脸瞬间红了一片,火辣辣的疼,口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捂着半张脸,坐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动静。
半晌,他起身,冲出了家门。
他像一只被遗弃的大型犬,眼中透露着无奈与绝望,孤独的身影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可又无处可去,他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海河边,望着眼前的河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空出现一片阴霾,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很快,周边便下起了雨,他没有带伞,他就这样沉默的淋着雨,浑浑噩噩,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不知道在河边坐了多久。
天色渐晚,雨也渐渐停了,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才起身离开。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他的发小,陈旭的家里。
陈旭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关心:“怎么了小一?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淋成这样?没带伞吗?”
面对好友的关心,言一没有任何解释,沉默片刻,似是觉得难以启齿:“陈旭...你能不能...借我2000块钱。”
陈旭有些为难:“啊?2000啊?有点多啊...我想想啊。”
他低下头,垂着眼,眼神暗淡无光:“没事,没有就算了。”
见他转头要走,陈旭连忙拦住了他:“哎,你等等,你先别动啊,等我,我马上回来。”
陈旭回了屋,过了好半天才跑出来,递给他一个红包:“这里面有3000块钱,你先拿着吧,这可是我存了好多年的压岁钱呢,刚把那小金猪给砸了才拿出来的。”
言一看着眼前的红包,心里有些情绪快要爆发,但他还是克制着,压抑着自己:“你不问问我干什么用吗?”
“嗐,救命恩人找我要钱,只要我有,多少我都给。”
“陈旭。”
“怎么了兄弟?”
“谢谢你。”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悄悄回到了家,拿了身份证和为数不多的零花钱,买了一张通往北京的火车票。
为了省钱,他买了凌晨的车票,他没有多余的钱去住酒店,只能在火车站将就着睡了一晚。
车站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他想找个位子坐下都很难,好在是夏天,睡在地上也不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隔天,他一早就到了北京,下车后就开始找能提供吃住的工作。
怕沈慧担心他而选择报警,这时候他更不能被抓回去。他到北京的当天,就在公共电话亭给母亲沈慧的单位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不用担心,他会在这边靠画画证明自己。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坚持每天都打一个电话报平安。
找到工作之前的住处,就是公园的长椅,他实在不能用手里仅有的钱拿去住酒店了,只能这么将就着。
只要不挑,能吃苦,工作还是很好找的,不出三天,他就找到了一份五星级酒店服务生的工作,毕竟他的外形看起来比较出众。
白晓辰听他讲着这些,显然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并非是单纯的父子吵架那么简单,震惊之余只有心疼,在她眼里那个成熟稳重的他,还曾有过这样的挣扎和痛苦。
“所以,你辍学去了北京吗?”
“嗯,我一边打工,一边面试着绘画方面的工作。”
“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公司要我,他们觉得我一没学历,二没工作经历。”
“有半年的时间,我一直在处处碰壁,那时候,我的自尊心还挺受挫的。”他有些自嘲般地笑着,“我开始觉得,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天赋?是不是我太天真?是不是真像我父亲所说的,画画真的挺没出息的。”
对方说这些话的时候,言一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神情,一直以为的骄傲自信,无所不能的他,却在她的面前,将他的脆弱,展现的一览无余。
白晓辰鼻子有些酸,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忍着这股冲动,拼命地摇着头。
“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我面试了一家游戏公司,他们正好在招主美助理,我的画有幸被他们看上,于是就入职了。”
“面试的那人,李欣,我叫她李姐,直到今天我们还有联系,我现在接的一些外包工作,就是她提供给我的。当时面试的时候,她特别欣赏我的画,当问到学历的时候,我本以为没戏了,结果她当时的反应跟你一样,”他摸了摸晓辰的头,“说没学过还能画这么好,你小子是个天才啊。”
“就是这句话,拯救了当时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