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阳的学校里有一块田地,以前没有任何人打理,早已经杂草丛生。
校长最近宣布了一件大事:高一和高二的学生要进行劳动,每个班都分得了土地,自主选择种瓜种花种草,春华秋实。
胖哥作为班长,MELODY也早就委任了他作为种田达人。
班会课,浩浩荡荡的人就带着锄头铲子,穿着水鞋去播种。
阳光穿过稀疏的云层,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年青人有的是力气,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表情。
江京和几个男生拿着最重的劳动工具走在最前面,到了7班分好的田地时,有不少女生都愿意从他们手里拿上锄头或者铲子。
理由很简单,不想弄脏手。
周稚都没有看江京一眼,也没有走过去,跟徐文两个人互相撩起衣袖,卷起裤脚,弯腰弓背蹲在田间的水道上,双手拨弄着泥土,紧握杂草的根部,用力一拔,连根拔起。
江京有点难受,自找的。
她自从那天后就没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又成为了热情小太阳,对谁都率真,认真观察生活中的美好,平日的接触能避开都会避开,实在避不开也是趁着人多的时候简短说两句就离开。
他以前怎么对她,她现在就怎么对他。
现在,他又找到一份工作,在会所里被人当沙包。
有钱人喜欢发泄,又没有正规的渠道,一旦有人发现这条财路,很快就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这条路受伤,但是来钱很快。
一开始是表演被打,老板安排人,相当于打假拳,供纨绔子弟观赏。后面嫌刺激度不够,就直接真枪实弹上手。
“你这打得什么拳,有气无力,让我来。”
说完直接跨上台,眼神带着愤恨。
昏黄而炽热的灯光下,烟雾弥散,江京眼里他就是一头笨拙的猪,腹部被炮弹般一拳一脚地踢,直击他的防线。
被踹得胃出血,纨绔子弟终于大仇以报,带上胜利者的笑容,步伐颠簸地被人扶下去。
台下配合地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其他人也蠢蠢欲动。
而江京被人像拖一具尸体一样,拉下去。
没办法,向学校请了几天假,不打算去了。老板打电话让他继续来,价格是当假拳沙包的三倍,后面断断续续又去了。
底线就是用来一降再降的,都是用体力赚钱,疼痛让他更清醒,就一直没有尊严地做下去了。
赚到一点钱,又开始想她,他觉得自己越发病态,一时靠近,一时疏离,连他都说不出理由,如同一个哑巴在她都摊开来说,仍然一言不发。
每天晚上在没有任何阳光的便宜房间里,挣扎,疗伤。
痴心妄想着何天龙的项目成功了的话,家里就可以过上好生活,他们之间还有一点可能。
上学期,就算住在宿舍里,他也会回江淮村,现在不敢回去,让同村人带钱回去。
落日余晖,三五成群,欢声笑语。
江京和她站在最远的距离,两块地的极端,他刻意掩饰自己,没有往那边看。
但就算再怎么刻意,违背自己的心是痛苦的。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
看似柔弱野草迎风飘,实则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锋芒,周稚“赤手空拳”把手弄得都是泥土不说,已经在不经意间划出了小伤口,鲜血轻轻渗出,宛如夏天清晨荷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
她有点懊恼自己的不小心,打算站起身来缓一下,用水管冲洗。
她的脚步一下子从湿润的泥浆中滑下来,瞬间踩空,杂草连在两块地之间,形成宛如双肩包的袋子,长得极其畸形,由于发生得太过于迅速,一别,身体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往后倒去。
背后是随意摆放的一把锄头,锄刃上还粘着黄壤,阳光衬着熠熠发亮。
差一点要命,偏一点安宁。
周稚避开锄头,却撞上了水桶。
皮肉被撞得发出沉闷声响,冷汗在一瞬间就汇聚成珠,疼痛如电流瞬间贯穿全身,割草的血也在惊恐中加速涌动,布满了整个手掌,脸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
“啊——”
徐文看到她,头部充血,不敢想象要是撞上锄刃,她会不会就此……
江京眼里是惊愕和痛苦,心跳停滞了零点零几秒,就如同离弦的箭从另一端冲了过去,脚步很重很重。
周稚的呼瞳孔变得涣散,头皮很紧。
周围的所有人包括老师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江京蹲下,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
最后一丝清醒,带着哽咽小声说:“好痛。”
“可以抱你吗?”
江京的意思是,有没有伤到骨头,随意移动会错位,他当沙包被人拖走时已经体验过。
周稚这时候哪里想到这个,她只知道要回家休养了,自己站不起来,只是以很小的幅度点头。
MELODY反应过来,看着抱起周稚的江京,让同学们让出一条路。
周稚早就晕了过去,最后的印象是围着她的人驱散开,传来熟悉的味道,她再也支撑不住安心靠上去。
江京的心碎了。
这是第二次抱着她,第一次是她的脚踩着泥,脸上只带着女孩子的羞涩,现在她虚弱得呼吸都变得很轻,额头一层薄汗,眉头紧蹙。
手臂不敢乱动,生怕碰到她的受伤处,尽管他自己身上就有当沙包留下的淤青和伤口,但她在怀里,在夜晚的疼痛都减轻了。
不敢走得太快,让她不舒服。不敢走太慢,再晚点治疗时间会推迟。
他直接往杨梅所在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经历了很多怪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