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姚瞻时年三十有一,可能教数学的都比较理智,平常惯是冷着脸,一米七的瘦高个,偏偏格外钟情八厘米的高跟鞋,在教师队伍中已经不能用鹤立鸡群来形容了,简直是长颈鹿!
不过此时此刻的“长颈鹿”女士心情还不错——因为她也懒得检查作业,思及此,只好与底下的小兔崽子们同流合污,暂且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拍拍桌子,把全班的视线吸引过来:“没关系,暑假作业写成什么样子不要紧,明天开学测试的事情都还记得吧?到时候你们把看家的本领都拿出来,诶,让我看看你们这个暑假到底能掉多少分。”
开学测验后需要开一场家长会,侥幸逃过作业制裁的学生们还没来得及开心,又将面临新五指山的镇压,顿时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哀嚎遍野,纷纷躺在桌子上装死。
姚瞻还没戏谑完,门口路过的老师已经低声催促了,她应完,出门前安排道:“劳委组织下咱们班里的学生大扫除,我先去开会。”
她话音刚落,全班跟触电似地从桌子上起来,不约而同地目视着她离场,等身影刚退出班级,压根不管走没走远,直接爆发出一场兴奋的欢呼。
杨叙趁着混乱起身跑到黑板旁,挂在那里的毡板上有份学生名单。
趁着他划分值日人群时,底下有人跟他打趣:“劳委,我们不想值日——”
“就这点活儿你还想偷懒呐?”
“这不是还有宿舍没打扫完么,难不成你想睡蜘蛛窝?”
“对哦。”有人举手:“劳委,我们可以收拾完宿舍再回来打扫吗?”
杨叙从名单里抬起头:“既然这样的话……需要回宿舍打扫卫生的住宿生举下手,我看看有多少人。”
哗哗啦啦,近一半的人都做出了回应。
看着眼前的盛况,杨叙挑起一侧眉毛,冷静道:“看来我今天得大出力了。”
住宿生们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地跟升堂似的喊着“劳委威武”。
杨叙笑了笑没说话,低下头,顺应民意地在住宿生的名字旁打了叉,这才把打扫的事项简单分配下去。
开学第一天总是安静不下来,除了提前开学的高三教学楼那里秩序井然,其余之外,不同年级都沉浸在喧哗中,主任班任有各种事情需要商谈安排,住宿生在宿舍楼里大战蜘蛛网和尘灰,其余的那些也有各自琐碎的活计。
杨叙这个劳委素日里独当一面,班内所有不招人待见的杂事最终都由他解决。这次同样不例外,揽了不少费力的事情。刚上蹿下跳地擦完玻璃,又得知倒垃圾的仁兄不知所踪,只好紧急过去充当人手,两头折腾之外,还得抽空检查其他人的卫生是否到位,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还有偷奸耍滑的小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崔渐东站在一旁摇头叹气:“幸亏我没当班委,不然真得累死。”
“你就是想当班委也不行啊,不够格。”胡文对他刚才的暴行怀恨于心,同样倚着墙,跟他言语互怼。
崔渐东:“我靠,老胡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是不是兄弟?”
胡文:“这跟是不是兄弟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事实。”
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杨叙:“……”
这俩死玩意能不能干点活,一天到晚跟瞎了一样!
他深吸口气,把抹布往俩人中间一丢,朝他们喷出一团火焰:“你俩,给我把后门的玻璃擦了!”
然后气势汹汹,跟制造地震似的走了。
只留下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跟缩头鹌鹑似的目光畏缩,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再说回杨叙这边,他亲自把每处的卫生细节都检查完毕,跟在学生会屁股后面,看到他们在卫生检查一栏打上对号,这才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去到教室外面的走廊吹风。
天地高远,从林荫树梢间吹过来的风都裹挟上几分凉意,擦过侧脸,校服领口与脖颈间的间隙灌进去点风,热气都缓缓消散了。
也不知道梁越同被分到哪个班级去了。
杨叙用手肘撑在走廊的栏杆上,思绪漫无目的地纷飞:这个时候都没听班主任说要带新同学过来,估计是悬了。
大扫除即将结束,刚才还熙攘喧哗的人群逐渐散去,只稀稀落落的几点人群还在忙碌,相比较之下,平日里人迹罕至的行政楼前竟然是最热闹的地方。
刚开学,有什么好视察的。
杨叙百无聊赖,手肘撑在栏杆上,看着那些聚在一起的校领导们,试图从他们的行动间提前打探敌情。
就在此时,行政楼里重新走出一簇人,为首的那个看上去像是班主任姚瞻,而队伍最后方那个插着口袋,看上去形单影只的人……
身后,崔渐东和胡文抱成一团,对视后,潮水似地涌过来献殷勤。
崔渐东小鸟依人地缩成一团,哂笑着给他锤着肩膀:“杨大人您辛苦了。”
“快喝口水。”胡文体贴地把水递过来,还不忘拧开瓶盖。
然而回应他俩的是空旷的寂静。
俩人对视,试图再次视线沟通商讨对策,霎时间,杨叙突然站直了身子,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冲底下招招手。
还没等俩人反应过来,杨大人自己化作一团龙卷风,在两道无声的震惊中,席卷过周围的空气,异常亢奋地奔下楼。
胡文:“……这是什么情况?”
崔渐东:“……我也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