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扑腾一声跪下,颤声道:“回禀驸马,公主……公主今日回府后便乔装出门了,尚未……尚未回来。”头跟声音一起低了下去。
沈俱怀皱了皱眉:“怎么刚才不来告诉我?我不问,你是不打算让我知晓了?”她声音透着一股恼意。
“是……是公主临行前交代,不让告诉旁人。”夏荷声音带了点哭腔。
沈俱怀径直去了前厅,叫来了护院,吩咐下去,不要大张旗鼓,低调点去找人。
她端坐沉思,起先还能每半盏茶看一下门口。
然而半个时辰过去,还没有人来报消息,渐渐坐不住了。
她烦躁地起身,来回踱步,时不时张望下门口。
时间格外难熬,她心里在转念,公主出去这么久,若单纯贪玩不愿回,这么多护院派出去也应该有消息了,若是真出事了……她赶紧微微摇头,企图把这些不好的念头甩掉。
护院怎地还没消息传来!
左右都是找,多一个人也快一点!
她冲回小院,利索地换了一身玄色短打,吩咐夏荷,若是公主回府,就点一支烟火为信。自己则点了两人一起骑马去寻。
尚未到宵禁的时辰,街上还能骑马。
她额头的红已转为青紫,很是恐怖,所以出门前系了一条黑色抹额堪堪遮住。此时手因为勒缰绳过于用力,手背的伤口又裂开了,那绷带又透出了红色的血迹,而绷带的主人却浑然不知。
路上遇到了好几波护院,均搜寻无果。
沈俱怀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潘楼街已经来回跑了三遍了,多数商铺都开始关门,酒楼,布坊,夜市,没有任何消息,到底会去哪里?两个大活人还能直接消失了?
公主府也没有点烟火,还是叫上府尹一同找吧,还能多点人手,说着便往府尹府邸奔去。
突然,她灵光乍现,勒住缰绳,回头看了这花萼楼一眼。
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自己来回跑了三趟,都把这处地方忽视了,这是青楼,但安乐万一当做了寻常酒楼也不是没可能。若是安乐真在里面,找了府尹岂不是昭告天下?为了公主名节,还是先不要张扬到府尹那里了,她吩咐两个护院在旁边巷子里等着。
花萼楼
安乐被身旁伺候的姑娘喂了不少酒,已有一些醉意,春桃有心制止,但又怕公主生气,在一旁坐立难安。
台上那琉璃姑娘轻纱遮面,风姿绰绰,正扶着琴,酥手轻弹,似有仙音绕梁,一曲毕,引得众人一阵叫好。
安乐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看了眼台上的女子。
周围人不时喊着银两,像是争高低,这种游戏她最是喜欢,从小便爱与人争高低。
于是她软绵绵地喊道:“五十两!”
周围人纷纷向她看来,一瞬间安静,而后哄堂大笑。
“人家苏公子都出二百两了,这位公子怎么还越喊越低了,囊中羞涩就别来凑热闹了。”有人讥讽出声,接着是一阵嘲笑声。
安乐十分不悦,但酒劲上头,没什么力气,身体微微一晃,站起来,说道:“黄金!”
这下,嘲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目瞪口呆地看向安乐。
虽说头牌身价不菲,但说到底只是男子在烟花巷柳处求一时欢愉。
就算琉璃姑娘之前一直卖艺不卖身,处子之夜再贵重,那位苏公子刚才喊二百两都已经无人再加,可见这个价格已经很贵了。
如今这位小兄弟开口就是五十金,那可是翻了好几倍啊!再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见得能拿得出五十金来。
“公子,我们还是回吧,你醉了。”春桃扶着安乐,小声提醒道,他们出门可没带这么多钱,公主不食人间烟火,春桃还是多少知晓一点的,五十金,都抵得上公主两三个月的开支了。
安乐看了眼众人的反应正得意呢,怎么舍得走。这么一说这花魁今晚就是她的了,她还想看看有什么别的好玩的呢。赶紧冲春桃摆了摆手,示意她别扫兴。
老鸨笑得合不拢嘴,扭到安乐面前,说道:“呵呵,这位公子当真大气,不过啊,这五十金公子要如何付呢?”
老鸨心里乐开了花,这小丫头片子一看就没这么多钱,要是今晚她付不出来,不仅能把这俩丫头片子给扣下,还能再挂一次琉璃的牌子,再卖上一回,血赚!
安乐下意识便要往头上去拔簪子,一手摸到发冠愣了下,又笑嘻嘻地伸手去摸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捏着上头的流苏,左摇右晃了两下:“先用这个抵着,待明日我去取了五十金来赎回这玉,如何?”
老鸨一双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好的玉,赶紧伸手作势接住,生怕这祖宗把玉给碎了。
这块玉是安乐嫁妆里不起眼的一块,没什么标识,也算不得多上品。但皇家的东西,自然没有一件次的。
安乐老是幻想行走江湖,遇到什么奇遇,交换信物这类的场面。所以今日出门,便随意拿了一块玉带着,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老鸨小心接过,又拿起来端详了片刻,果真是好玉,成色上佳,面上一喜,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穿的一般,居然还藏着这等好东西,给安乐抛了个媚眼,恨不得自己也挂一回牌:“公子怎么称呼?”
安乐想也没想就要说出自己的名号,“安……”一把被春桃扯了下袖子。
“诸位,今日琉璃的入幕之宾便是这位安公子了。”老鸨开心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