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盐使官从商多年,深谙其道,当调任他们做货物采买的掌事。”元汝说道,“盐使之位的空缺便由你填补吧。我已向中正大人知会过,你看如何?”
诗言“终朝美饭食,终岁好衣裳①”,无人不知贩盐暴利所在。果冻知道恩威并施的道理,方才元汝明里暗里没少说他,这会便应该是喂甜枣来了。
果冻于是谢恩:“大人疼我,小辈恩激不尽。”
元汝于是命人将拟的文书递上,那上头的上任日期写的正好是今日,拿给他签字画押。果冻签完后,元汝命小侍给驿站送去,说道:“待半月后猎会过去,你便可回西疆上任新职。”
果冻又谢了一通。
茶饮尽了,元汝拂衣起身,含笑送客。马车正在元府门口候着,果冻上了车,对车夫说:“往坊市的金铺拐一圈再回客栈,我去买把连心金锁。”
车停在客栈门口,果冻把那几盒退回的礼往车上一搁,老远便看见487趴在二楼窗口张望。见他回来了,487悦色难掩,关了窗便去接。
待他更衣出来,房里的菜都摆好了。487给他递了双筷子,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今日元大人提起你了,说是恭贺你新婚之喜,他有政务不便抽身,叫我代他传达。”果冻从袖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盒打开,里头摆着把连心金锁:“这是元大人赠你的,叫你一定收下。”
487迟疑片刻,面露惊喜,小心翼翼地接过去捧着。片刻后又问:“他还说什么了?提到我舅舅没有?”
“没提他,只说了你我的事。”果冻坐下来,说道:“还说让我多顾家,说你远嫁过来,让我多照顾你些……”果冻笑了笑,“无非就是那套叮嘱新婚夫君的话,不听都知道他要讲什么。”
487松了口气,肉眼可见地心情上佳:“那就好。他和我舅舅不睦已久,今日你出门之后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以你前程为要挟,让你和我……。”
“那,那怎么会。”果冻一摆手,埋头吃着饭:“我成亲了,他高兴还来不及。”
“既如此,我是不是该见见他?”487看着那连心锁,说道,“我都收了他的贺礼,若是面都不见未免太失礼了。”
“哎!这个先不急——”果冻急忙拦下:“他最近帮圣上修典籍忙得紧,肯定抽不出时间见你。待他哪日有空了,我自会告诉你。”
487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还有,你可别私下自己去见他。”果冻说道,“他这人……忙起事来就喜怒无常,脾气有些古怪,你要见他之前一定先知会我一声。”
487颔首笑道:“好。”
宋德钟打理完府上杂事,晚些赶到了客栈。他一见车上的礼便惊大了眼,还来不及问这礼为何被退了,先被果冻拽着讲了一通白日的事。果冻原本只是心中闷堵,不料说出口时才觉得越想越窝火,宋管家如何哄劝都无用。
宋管家起初还能附和几句,到后头便只剩叹息。果冻发泄了半天火气,宋管家沉默地听着,片刻后说:“您消消气,怒色都挂相了。等会回房见着夫人,别吓着人家。”
果冻听了,顿时就把怒色收了,说:“对,今日这事我没告诉他,不能让他察觉。”
宋管家噗嗤乐了一声,叹了口气直摇头。
“元汝和他连面都未见过,成见的由头无非是他舅舅。”果冻平复了些,说道:“他知道了也无用,除了上火,什么都做不了。”
“你说这孩子的命怎么就如此……”宋德钟望着道旁杨柳,叹道:“白当了元谏的甥儿,半点好处没捞着,还被对党撵得婚事都结不消停。又是家残亲离,爹娘不见也不管……”
果冻垂眸道:“我反正一直没想通。好歹是个皇子,分不着权就罢了,逍遥日子总该过得上。”
“其实他小时候过得还不错。那时候他母妃还得宠,尽管养在外头,但皇上总定期送些吃穿和银子。后来他母妃失宠,又和元氏生了间隙,皇上便彻底不管他了。”宋管家话锋一转,“但如今您可知道,夫人和元大人您只能留住一个了。元汝今天的意思很明显,要您降妾再娶,不然往后的提携就和您无缘。”
果冻拾掇着礼盒,许久后闷声说:“我知道。”
“拾掇什么呢?”宋管家闻声凑过来。
“这礼没送出去便是没谈拢的意思,放车上会让我媳妇儿看见,待会都藏进仓库里去。”果冻把那几盒摞起来,说道,“去找个小侍守着他过夜,待会你陪我去找个酒楼逛逛。”
宋管家愣了会,问:“要去散心啊?但你彻夜不归,夫人肯定要问。”
“就说我有老友要见。”果冻说,“这事堵得我太难受。我媳妇儿整日在我身边,我怕他察觉,连脸色都不敢摆,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