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止的手绕过唐梧念,夹起一个饺子又要喂进她嘴中,唐梧念眉头依旧紧皱,别开脸拒绝,郭安止穷追不舍,只能让她妥协再吃下。
“我自己有手。”将嘴里的饺子吞咽干净,唐梧念忍无可忍,抢过郭安止手中的筷子。
“唐大人多吃点啊,你要是再这样瘦下去,我们小四哪天就得守活寡了。”郭安止计谋得逞,心满意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少咒我。”唐梧念敲敲碗筷。
沈相楠默默吃着饺子,在第三个饺子入口的那一秒,牙齿碰上不知是什么的坚硬物什,没有提前控制咀嚼的力度,疼得他整个人一抖,吐出来才发现是一枚铜板。
沈相楠始料不及,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呦,我们的幸运儿诞生了!”瞧见沈相楠疑惑盯着手掌心静躺的铜板,郭安止放下碗筷拍手鼓掌,“沈公子,明年一定能心想事成。”
“哈哈,多谢。”沈相楠尬笑两声,将那枚铜板擦拭好,放进袖袋。
“一年到头就这点乐子了。”郭安止夹起盘中仅剩的最后一个饺子,果断放入口中,盘里干净无余。
休顿一番,在唐梧念的不断催促下,会谈才逐渐步入正题。
沈相楠原先觉得恭廉殿的会谈应该是严肃到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全程正襟危坐,一刻不能松懈下来,生怕漏听一字细节。
实际上,恭廉殿五座各司其职,平时忙碌,鲜少碰面,算来也只有年前这一段时间能够聚齐,借会谈的由叙旧攀谈。
周思颐和郭安止将两营事宜归档,沈相楠则同其余人在殿中分类整理其他,近日除开笙乐坊一案,朝堂上最多的质疑声是关于沈相楠的来去,剩下的杂事无关紧要。
“东宫已经彻底清理过笙乐坊,涉及名单已经呈给陛下,幕后资金是由傅家提供不假,只是要清算不在朝夕之间。”唐云谨从后翻出记录笙乐坊的卷轴,平摊开放在桌上。
“那笙乐坊从今往后就会在平云京消失了吗?”沈相楠问。
“没了一个笙乐坊,还会有无数个笙乐坊能在平云京立足,只要人有贪念,笙乐坊就不会消失,所以握在东宫手上,比落入他人之手的情况要好很多,起码在恭廉殿可控范围之内。”唐云谨耐心对沈相楠解释。
“不过在东宫接手前,笙乐坊的东家是谁,竟然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还能有恭廉殿查不到的人?”沈相楠诧异。
唐云谨点点头。
唐梧念不满地啧了一声,“笙乐坊交给他能放心?苏二姑娘走后,平云京风月场所哪里少得了他的身影?我看他早琢磨着怎么盘下笙乐坊了,不过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兄长而已。”
唐云谨轻笑,丝毫不恼,“你怎么还是这样讨厌殿下?”
“我只是唏嘘苏二姑娘那般好的人,若不是困于东宫,现在该是另一番天地,当初她满心欢喜盼得的郎君,现在看来,终究非是良人。”
“苏二姑娘……”沈相楠捕捉到这一陌生却像在哪里听过的称呼,仔细回忆,询问谢宁之:“是东宫殁了的侧妃?”
“是,自侧妃离去后,东宫常流连风花雪月之地,闹得陛下几次不快,每每召太子听训,结果都被气得不轻。”
“太子还是位性情中人,敢把陛下气得不轻。”沈相楠不由评价。
“或许苏二姑娘没有后悔过呢。”唐云谨将已经按大小事宜分类好的卷轴一一摆上书架,拍去手中余灰,回头发现唐悟念默不作声,只是目不转睛看向他,便问:“怎么了?”
“你有白发了,兄长。”
唐云谨不以为然,“人在世上,早晚会有的,不必忧心。”
“是兄长不必忧心,万物自有自己的命数。”
唐云谨伸手轻轻抚过唐梧念的发,很快收回手,将最后一卷卷轴放在书架上,“走向任由天定,不过我不喜欢束手原地。”他话锋一转,问:“今年回家过年吗?”
离家之后,年年会听见这句话,唐梧念摇摇头,说:“我待在钦天监。”
“好。”没有过多挽留,唐云谨尊重唐梧念一切决定。
沈相楠一手撑在书架上,脑海里浮现皇城的地图,“看唐大人的模样,明明是愿意回家过年的吧,唐府和惠王府的距离可比竹舍与百家巷近许多。”
“没有办法回去了。”谢宁之在书架的另一面,“入惠王府再入恭廉殿,不知陛下何时决定一步一步将唐梧念放在唐家和东宫的对立面,再亲近唐家,会让陛下生疑。”
沈相楠有些许震惊,问:“阖家团圆,人之常情,有什么好生疑的?”
“谨慎总是好的。”谢宁之提醒道,“除去君心难测,还有人心叵测。”
“郭安止呢?”唐梧念心情不爽,环顾四周没有瞧见人影,便问周思颐。
“她从后门先走了,兵部的副本已经全部归档。”周思颐不打算帮郭安止找借口,“我看过今年朝廷向军中拨款的补给,一年少过一年,若是在城内的还好说,边疆环境恶劣凶险,这个数太过拮据。”
“这几年没有打仗,朝廷便将用在军营的粮草回扣,一方面想省下以备将来之需,另一方面是雀宫要价愈发高了。”唐梧念接过周思颐手中的账目,来回翻看。
“雀宫是什么的地方?”沈相楠从来没有听见过这一词,甚至在宫中翻看许多笔录,也从未见过,口头上更是闻所未闻。
“一笔钱换一只雀,你想知道的任何事,雀宫都会给你想要的答案。”谢宁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