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我在梦里见过你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我都在寻你,后来我不再梦中寻你,挥之不去的却还是你的模样。”
“白日是,夜晚是,梦醒是,梦中依然是。”
“我只有在梦里才能离你近一些,梦至最后,你总是要走,我留不住你,只能看着你离去。”
“我不愿日夜只身梦中。”
“梦中人在眼前,眼前人在心上,心上人不许远我而去。”
残竹交错,水痕纵流。
沈相楠松开手,手心上那片竹叶已经破碎不堪。
“上天施舍续上这段缘,我不会再放手。”
“谢宁之,我或许……是心倾于你。”
沈相楠自始至终不敢看谢宁之,手中残破的竹叶随风飘散落下。
半晌,谢宁之开口。
“抬起头来。”
沈相楠犹豫了。
“为什么不敢看我。”
沈相楠呼吸一滞,随即缓缓将头抬起,眼前的容貌与无数梦中的模样重叠,他看清了,这是他的心上人。
“先生,你可以生气,可以不理我,可是你赶不走我的,你赶我一次我回来一次,你赶我十次我回来十次。”
沈相楠的语气里颇有一丝视死如归的意味。
“谁说要赶你?”
谢宁之弯下腰,抬手擦去沈相楠脸上停留的雨渍,随后他的手指顺着沈相楠的轮廓描摹游离至额间,不轻不重点了点沈相楠的脑门。
谢宁之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是因为心里装着这件事吗?”
沈相楠下意识用手揉揉脑门,他又想下意识回避谢宁之对视上的目光。
谢宁之命令道:“不准躲。”
“那先生总要给我一个答复吧,不然我没有一天能睡好觉。”沈相楠自暴自弃,是死是活,干脆给一刀痛快好了。
谢宁之认真注视那清澈双眸,洇如墨色的眼底倒映的是谢宁之一人模样。
湿漉水汽散尽,天地是被春雨冲刷后的干净,四处充斥难得清新的气息,悄然之间,沈相楠听见谢宁之的回应。
“是我等到你了。”
沈相楠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恍然听错了谢宁之的声音,小心翼翼问:“什么?”
谢宁之故意避他的明知故问,只含笑说:“好好睡觉。”
他没有解释,径直走向竹舍。
沈相楠毫不犹豫追上他,一把拉住谢宁之的手腕,语气坚定许多:“所以我不是一厢情愿,是吗?”
谢宁之从容不迫道:“那你不妨猜猜看,我是什么时候看上你的。”
沈相楠闻言,方才的惆怅思绪早烟消云散,抑不住激动:“真的?是真的?先生你不会是为了哄我睡觉才这样说的吧。”
谢宁之将手掌翻过,靠向沈相楠握在他手腕上的手,和沈相楠十指相扣。
沈相楠将覆在他手心的十指拢紧,“是因为在百家巷,我替先生挡下的那一刀吗?”
谢宁之摇摇头。
“那是除夕在百家巷许愿的时候?”
谢宁之笑说:“还要再早很多。”
沈相楠有些诧异,“再早很多?先生,你别告诉我你对我是一见倾心啊。”
谢宁之弹了一下沈相楠的脑门,沈相楠配合的向后仰去,他身上湿漉漉的,想黏在谢宁之身上都不行,只能晃着和谢宁之相牵的那双手。
“好先生你就告诉我吧。”
谢宁之眯起眼看他撒娇的模样,不再逗他,“绥永十六年,奉洁堂上。”
沈相楠闻言,有些意料之外。
绥永十六年是他最狼狈的时日,哪里能得谢宁之念念不忘。
等回过神来,沈相楠才觉得不对,他诧异问:“那时候我才几岁?先生,你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就看上我了?”
谢宁之嗤笑一声,不答沈相楠的话。
“不是吧?”
沈相楠十分震惊,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从我入宫,住在竹舍,桩桩件件,不会都是先生事先安排好的吧?”
“你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谢宁之轻轻用手背拍拍沈相楠的脸颊,“绥永十六年,我第二次见你过后,总是会想你过得怎么样。”
“后来入了宫可没想到,你怎么能越长越好看呢。”
沈相楠将谢宁之欲要离去的手翻过重新贴向自己的脸侧,“那一定是为了让先生喜欢上我才长成这样的。”
“要不要脸。”谢宁之抽回手。
沈相楠笑看他,他的缀带沾了雨,风携不起来。
远方,老槐树枝头的红丝带依然飘荡。
原来百家巷的愿望是真的会灵验。
“我们一定还要相见。”
他反复拾起触碰不及的梦,在春风消散之际拥抱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