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心底又生出几分希冀。
然而到了未央宫却得知,赵喆人刚走,她又急急忙忙往东南门方向奔去。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远远见着那马车出了最后一道宫门,渐渐淡出视线,乔璨的心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回到太医蜀,药渣已经系数装罐了,门前也排起不长不短的队。
乔璨落到了最后。
刚站定,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嗓音:“请让一下。”
乔璨回头,是一个小药童,手里端着比他还大的簸箕,上面是晒好的草药。
她连忙退开。
小药童穿过人群进了屋,将簸箕放在桌上,踮着脚往药斗里装药。
刚刚抓药的那个大眼睛药童忙碌的间隙,偏头瞥了眼,待看清簸箕里的草药,忙出手阻止。
“地锦叶对生,叶下珠叶互生,来了这么多天,怎么这还分不清。”
忽地想起什么,大眼睛药童脸色微变,慌忙抽出油纸速速抓了几副药便要往外跑。
“正清,沈贵妃的药抓好了没?我这正等着煎呢。”
“还有惠美人的药,那边已经催了一回了。”
“还有还有……”
“啧,我这……”
正清焦头烂额,一双手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药包。
少女笑意吟吟,“如果没空的话,不如我替你去跑这一趟吧。”
有些面熟,但并不认识。不过看她衣着,应当是个低等宫女。非太医蜀之人外出送药,按理来说不太合规制。
然而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太医蜀里根本腾不出人来。
若再耽搁下去……
身后传来其他药童和各宫宫女的催促,正清叹口气,咬牙将太医蜀内部腰牌塞给乔璨。
“那便辛苦姐姐你跑这一趟了,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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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出宫令牌,但凭借太医蜀内部的腰牌,乔璨顺利出了宫门。
耽误不得,乔璨一路狂奔。
幸好江昀住得不算远,很快便到了地方。
她累得面目狰狞,也顾不得喘息,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向守门小厮亮出腰牌。
“速速带我去见王太医!”
守门小厮一看这架势,赶紧引着人往院子里跑。
这边,李管事刚端着煎好的汤药进来,王太医松开为江昀探查脉搏的手,示意给人送服。
婢女接过碗才至榻前,屋外蓦然传来一道喊声:“慢着!”
屋子里一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待乔璨绕过屏风进来,那高个药童一眼认出是那个同自己聊天的宫人。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乔璨缓了一口气,走过来。
“刚刚那副药里,有一味地锦草错放成了叶下珠,发现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毕竟人命关天,太医蜀又实在腾不出空,我便帮忙送来。”
高个药童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王太医忙接过药包,打开看了一眼,又端起婢女手中的汤药闻了闻,随后看向李管事。
“她所言确实。”
幸好还未让江昀服下,李管事赶紧命婢女撤下汤药,拿着药包出去了。
王太医后怕地擦了擦额头冷汗,朝乔璨躬身行礼。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臣险些酿成灾祸,今日多谢殿下。”
他虽不屑欺凌弱小,但心底里还是分了三六九等,这位冷宫的殿下自然不在他尊崇的范围之内。没想到今日竟被她救了性命,愧疚之余,感激不尽。
高个药童才缓过来,闻言,又再度限入震惊。
“只要人没事就好。”
乔璨笑了笑,目光看向床榻的方向。
“对了,王太医,可查出来江总管是中了什么毒?”
王太医神色凝重:“中毒其实只是猜测,江总管的情况属实诡异。臣命人查了江总管的饭食,不过是些杏仁参汤之类,并无相克。其他地方也未见端倪异常,但昨夜却吐血不止,换了两副药才勉强稳住,这会儿人尚在昏迷中,臣刚刚又开了一副药,也不知服下后是否能有所好转。”
乔璨眉心加深。
王太医又说:“臣现在要回宫中一趟,向圣上禀明情况,殿下可要一道回去?”
“大人,实不相瞒,江总管同我一位朋友相熟,听说此事后他担忧万分,但不便出宫。我帮忙过来送药其实也是有些私心……”
王太医了然,“殿下是重情重义之人,那晚些时候臣再遣人来接殿下。”
乔璨感激地朝他颔首:“多谢王太医。”
送走王太医一行人,乔璨再度看向榻上之人。
青年脸色苍白,不见半分血色,纤长的鸦睫乖顺地低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块淡淡的阴翳,病弱削减了这张脸上的刻薄,为他平添几分脆弱。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安静平和的江昀。
“但凡你平时也是这个样子,咱俩也不至于吵这么多架。”
说话间,乔璨顺势在榻上坐下,伸手试了试江昀的鼻息,又试了试他脖颈的脉搏。
虽有些弱,但还算稳。
她叹口气,戳了戳江昀的脸颊:“江昀,这次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鸦睫极轻地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