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的凶手是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角色,至少崔诗书在听到凶手名字的时候是不可思议的。
对贺淮车子一直做手脚的人是高秘书。
高秘书叫高维,是贺景深曾经最年轻的得力干将,也是贺父一直都带在身边的人。
而在贺淮接任公司后高维就来到贺淮这边干了,这一干也就是十三年。
对于高秘书,崔诗书每每先想到的是男人笑容腼腆的模样。
印象最深的时候就是她跟贺淮冷战最凶的那一年里,崔诗书和贺淮大吵一架后直接就从偏远的山庄愤然离席独自徒步离开了。
运气也不好当时老天还下起大雨,她就一个人走在雨中,最后就是高秘书冒雨给她送的伞并带她回的家。
那时夜色凉薄,雨水落在人身上又冰又黏腻,崔时书强忍着眼泪,低头安静的沿着公路走。
“夫人,您等一等呀。”很快,她的身后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高维开着贺淮的卡宴很快就出现了她的身后,看见了崔诗书,高维立即就打着伞从车上下来。
他将伞举至她的头顶后温和的笑了笑,“上车吧夫人,从这里回海京还有一截呢,这大晚上还下着雨,太不安全了。先生他这段时间都心情不好,难免说话难听了些,但其实先生心里想的不是那样,您受委屈了。”
高维低声调节着两人的矛盾。
这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带笑的时候其眼角的笑纹就会扬起很多,像是鱼尾。
客观说来,高维对于崔诗书和贺淮来说,比起是秘书有时候则更像是一个和蔼开明的长辈,贺淮对高维也确实像叔叔一样对待。
“贺淮叫你来的?”崔诗书当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糟糕的心情让她很难以心平气和的同人讲话。
因此高维在看到她不妙的表情后,他立即改口道:“我自个儿偷跑来的,咱们也让先生独自徒步一截吧,怎么样?”
说着高维扬了扬手里的公司事务通知,“因为公司紧急事务离开”这可以是他不错的说辞。
高秘书在用他的法子巧妙的帮崔诗书出气。
听到他的话,崔诗书顿时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
确实,凭什么就她要这样狼狈的离开,贺淮才该是落汤鸡般的回去。
坐上车后,崔诗书接过了高维递来的干毛巾擦拭起头发。
高维看着车外越下越急的雨,心叹还好他赶过来了,崔诗书擦完头发也就和高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也是那时崔诗书才知道高维还有一个女儿,年岁同她差不多,而他的妻子在女儿出生没多久就早早因病去世了。
许是这个原因,高维看着崔诗书有时总会想起自家那姑娘。
聊到最后高维迟疑的开口道:“夫人,我讲句不太好听的话,这也是我自己总结出的,您就当听个乐。就是说无论发生啥事儿,再生气再冲动首先一定要停一停,我家姑娘就是遇事气冲冲的。”
“这人啊一冲动很多事情准就坏了,尤其是和家人也切莫说反话,那反话说多了人慢慢就远了,等很多时候你想后悔了结果都没有悔处去。”
高维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竟不自主的有些酸涩。
也是由此崔诗书才注意到高维说话的时候竟然一直都在摸索着他手上那有些发旧的婚戒。
听到高维的话,崔诗书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承认高维确实很会聊天,他的话让崔诗书也思考起了自己的脾气。
许是因为总是被人抛弃,崔诗书打心底里就是很难去彻底的相信一个人,而在十岁就要独自支撑与忍耐的日子里,她更是早就不知道怎么跟他人并肩而行了。
所以在她看来不去在意、不去期待反而就不会受伤。
崔诗书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去做的。
终于抵达目的地后高维再次腼腆的笑起,他扬声道:“夫人,停一停,多聊一聊,有时候就不一样了。”
思绪收回,崔诗书还是无法想象当时在雨中憨笑的男人会是车祸凶手;但更让她怅然的是在她想询问理由的时候,高维已经自杀死亡了。
是的,在警方即将对高维实施抓捕的时候,潜逃的高维从高桥上一跃而下。
男人没有被抢救过来,至此世间没有人再知道高维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高维的女儿也带着自己的孩子哭着跟贺淮请求谅解,在女人的哭声里贺淮同意了。
不过自从现场回来后贺淮就一直很安静,这个平时在她身边总是絮絮叨叨的家伙瞬间就哑巴了。
崔诗书和贺淮也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坐在房间里。
夕阳从天边滑落,一路牵扯到了窗前最后涂鸦在了地板上,贺淮就看着那些落日余晖像是走神又像是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