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谢娘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安心,夜里迷迷糊糊睡着,却又不甚踏实。听着外面的钟声,谢娘脑袋昏昏沉沉地,却再也睡不住,忙起来换衣服。冯莹儿也迷迷瞪瞪,起来帮谢娘梳妆,看样子,她也一夜难眠。
谢娘梳好发髻,就匆匆忙忙前去小厨房,秋日的早晨还有些冷,谢娘忍不住打颤,却又叹,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外面早已是秋叶枯黄,过不了多久,就会入冬,那时平民百姓就更难过了……进入小厨房,嬷嬷已经在烧火了,烧火嬷嬷的身形有些佝偻,听小厨房的嬷嬷说,昨晚那两个瓷罐送过来,已经差不多空了。谢娘有些隐隐得意,看来,她的手艺也没那么差嘛!冯莹儿脸色依然不佳,胭脂都盖不住惨白,谢娘拉着她小声道,“别怕,有事我担着!”
两人从小厨房绕过回廊,那边曹后正送了今上出来,看样子是要上朝。今日真是奇了,曹后身着银白荷花团纹褙子,底下是朱红罗裙,发间只簪一支金石榴钗,一支红色绢花,倒比平日明艳许多。也不知今上跟曹后说了什么,曹后微微垂眸行礼,颊上泛红,竟像小女儿的神态。今上笑着乘上轿撵,曹后往向那边时竟有两分怅然。
谢娘还在那边望着,曹后的目光就移了过来,瞬间变得严厉,又恢复了中宫的威严。谢娘只好灰溜溜地跟着进了正殿。心里不免一阵阵忐忑。
可曹后并不说什么,只叫谢娘站着,看完账目,又同任守忠安排几件事,就是不曾望向谢娘那边。谢娘心中又担心,可又止不住走神。“曹谢,你可知错?”曹后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倒是惊得谢娘心跳如雷。谢娘行了一礼,低声道,“曹谢知错。”“错在哪里?”曹后的声音冷得似不带一丝感情,莫名让人发怵。
“曹谢昨日莽撞,如有万一,就是将整个曹家放在火上烤,断了翁翁的退路……”谢娘垂着眼眸,心绪也沉重许多。“你还知道错了!”曹后有些生气,“你学了那么多年的道理,就是为了这样莽撞?昨日幸好是在坤宁殿,若是有旁人,你想过如何收场?现在即便无事,日后传出去,你又想过如何解困?”
“曹谢知错!”谢娘也来了脾气,行一大礼,跪在地板上,眼眸却直直望向曹后,“可若是重来一遍,曹谢还会这么做!”
“不错,蜂蜡、碳火、瓷罐都要钱,可是没有罐头,百姓就不用蜂蜡、碳火和瓷罐了?娘娘,曹谢知道娘娘担心曹家,可是,每年冬季,菜价飞涨,百姓只有一两样蔬菜可吃,甚至深冬时,甚至许多百姓日日咸菜,甚至连野草都没有,吃到几乎目盲!难道百姓就该承受这些?即便加上蜂蜡、碳火和瓷罐这些成本,也比冬日里的昂贵的蔬菜更便宜一点,只要百姓能多吃一点蔬果,身体就能好一点,冬春时疫也会减少许多!更何况,瓷瓶上的蜂蜡、瓷瓶也是百姓可以反复利用的东西,并非欺诈百姓额外付钱!当可以规模化生产罐头时,百姓需要负担的,并没有娘娘和官家想象的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