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娘没想到张茂则会那么快弄来蒸馏器,相较于传统的铜制蒸馏器,瓷制蒸馏器避免铜器生锈污染、吸附酒精等问题,特意做的无釉磨砂口也方便密封。谢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当面道谢,只是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谢娘好几日才打听到消息,在宫道上截住张茂则。谢娘笑吟吟地打招呼,“张先生,上次你让人做的东西很好……”“姑娘喜欢就好,”张茂则还是一身皂青衣袍,看着文质彬彬,却不给谢娘接话的话口,“那位老师傅之后的活计已经排满了,曹大姑娘小心些,磕了碰了一时半会也没法修缮。”说完张茂则就行礼离开,谢娘又小跑两步,还未开口,张茂则便像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道:“大姑娘,这事不该你问,问了也不会有回答。”
谢娘只能讪笑着离开,果然,关于到底程家、吕家有没有参与的事,是不可能告诉她的!罢了罢了,不想那么多,谢娘算着,今晚可以去娟儿那里蹭蹭炉火,试试能不能蒸馏出高纯度酒精。反正呢,无论谢娘蹭不蹭炉火,每夜都要给各宫烧水,不用白不用,也当俭省燃料了!
夜里拉着莹儿、周惟恭去时,两人都一脸沮丧,这一去弄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还要把这一堆物什搬回来……为什么不在坤宁殿的小灶上试?非要去蹭宫里的大火炉?“我知道了,大姑娘,你没钱了!”莹儿提着仪器,脱口而出,谢娘抱着箱子,里面是四瓶一斤装的酒,有些吃力的笑,“对,我没钱了,没钱买那么多碳火,所以来蹭蹭火炉的热量!”“姑娘没钱了,可以我娘娘要啊!”莹儿嘀咕道,自从这位大姑娘入宫,怎么她总给自己找苦头吃?“娘娘凭什么多给我花销,我又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搬这些酒已经让谢娘有些累了,莹儿快走两步,轻声道,“那些纨绔子弟,出去一趟花天酒地要花多少钱?那些大家小姐买金银首饰织锦绸缎又要花多少钱?哪还有像姑娘你这样自己赔钱做好事的?”
“有啊,范仲淹不是为了给饶州百姓治疗时疫花了不少钱吗?谢娘实在累得不行,放下箱子歇歇,顺道喘口气,莹儿长叹一声,“所以范先生到现在都很穷,我听说,上次官家派人探望范先生时,他那身粗布衣裳都磨得快破洞了!”莹儿夸张的表情几乎将谢娘逗笑,谢娘又笑又叹,“是啊,这样的范先生才值得万民敬仰!”
谢娘抱起箱子,终于走到了娟儿照看的火炉,在大锅旁边的小灶台上支起蒸馏器,倒入米酒和贝壳烧的石灰粉,然后等着最上层馏出高浓度的酒精。蒸馏器一共十层,每层都似一个竹筒,只是下部有小孔方便气流通过,最上层有一个支管,可以接上接收的瓷瓶。为了撑住接收的瓷瓶,周惟恭还去找了小架子撑住蒸馏器。莹儿还是嫌脏,远远站着,谢娘围了围裙,坐在娟儿旁边,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两个鸡蛋,一个芋头,弄成鸡蛋芋头泥,装入瓷锅,放在大锅里一起热了。
等着蒸馏的时间漫长而无聊,莹儿很快放下那点矜持,也穿了围裙,坐在谢娘娟儿旁边,三个姑娘随意聊着,不过,还是谢娘说的最多,比如春秋、晏子春秋、山海经里的故事。等鸡蛋炖芋头好了,谢娘笑着给几人分一分,又笑着喊那边往风的周惟恭,“你要不要吃点糕点?”“不用,有人来取热水了!”周惟恭高声道,谢娘和莹儿赶紧躲起,不过来打热水的那几个内侍也没在意一边的蒸馏器。这直接炖的鸡蛋芋头没什么滋味,不过温暖柔软的味道也足以抚慰她们疲惫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