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闺楼,谢娘仍是心绪难平,心中还萦绕着曹后的话,连缳儿小柳进来都未曾注意,还是小柳出声谢娘才转过身看她们。谢娘擦掉眼泪,还有些魂不守舍,仍吩咐小柳:“帮我将这几份糕点拿给母亲和嫂嫂。”小柳没说什么,拿着东西就去了,留下缳儿和谢娘说话。
缳儿还想多问,谢娘却先开口止住她的话头:“镣子是官家亲近的内侍,你和他的事只有娘娘、张中官和秀娘知道,官家自然不会对他怎样。如今还在官家身边侍奉,听说仍是稳重可靠。”说完这些,缳儿不再问了,只哽咽一声,低声道一句“多谢大姑娘”,随后离开谢娘那里。谢娘望着花窗仍不免心绪烦乱,谢娘不怨恨曹后的处事方式,只是她太直白尖锐的话戳破了谢娘那一点虚幻的念想,即便她不愿为了家族而联姻,也逃不过皇权和朝局的博弈……原来,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翌日清晨,谢娘去母亲和嫂嫂那里请安,李夫人和郭夫人正在吃茶,看起来相谈甚欢。谢娘行过礼后坐在郭夫人旁边,也浅浅抿一口清茶。郭夫人笑问道,目光中尽是期许,“妹妹昨日进宫,一切可顺利?”“还好,”谢娘也堆起笑意,“只是娘娘身边人多,我虽单独和娘娘聊了聊,却也没太好机会开口,更何况如今官家看重韩、富二人,不如嫂嫂找机会交往?”谢娘笑着将问题推回给郭夫人,又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放着一支石榴簪:“嫂嫂是有福气的,这支石榴簪想来想去就预祝嫂嫂多子多福了。”郭夫人有些尴尬的笑着接下,亦不好拒绝。
昨日,谢娘也问过曹后,这支石榴簪是否太过贵重,曹后却笑着让谢娘拿好石榴簪,笑意里有些怅然。曹后说,她没有石榴簪祝福的气运,不如让谢娘拿去的好,一时她的目光又往向南边,轻叹着嘱咐谢娘,让谢娘好好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过去她也曾怀着三分期慕三分自傲入的宫,回头却发现年轻时的幻想太过幼稚……
时间像流水一样过,唯一的好消息是吴平和广南商人李利南谈妥了,签了文契,吴平还让清风楼的伙计将文契藏在夹层给谢娘送了过来。也不知吴平这家伙怎么猜到谢娘家里人不同意此事,竟靠着马厩的粗使老仆和嬷嬷帮谢娘把银钱借给李利南,又瞒着众人把事情办妥摆平,省了谢娘很多心思。这位吴讼师可真是个人才,不过看样子他倒离中举还有很远的距离……
四月初,春夏之交,京中又起了时疫。据季医官说,每年春秋两季都易产生时疫,只是今年稍严重些,但也未严重到需要记入档案的程度。曹府感染时疫的人不在少数,为了免得冲撞了郭夫人,李夫人让人在长房院落旁边砌了好些小炉子熬药,所用的大多是柳枝汤和桂枝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