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到高姑娘鬓边簪的花,谢娘还未曾发觉如今已临近花朝节。算算日子,从他们进入听雨阁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月。这段时间,盐池的微缩模型也趋于稳定,可以很好的模拟海滩边的情况,虽说算不得完全一致,可陆陆续续加进去的因素看着也有模有样了。
高姑娘看谢娘整日匆匆忙忙的模样,抬眸笑道:“大姐姐,再过两日就是花朝节,不歇两日?”谢娘刚想拒绝,转念一想,既然官家不大看好他们的成果,何不想个法子引他来?谢娘笑道:“好是好,最近听雨阁的物什要每天值夜,总归是不让人放心!”“值夜?值什么夜?”高姑娘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谢娘故作为难地扶额,“哎呀,一时也说不清楚……”此时福康公主正迈着小短腿从花园往台阶上爬,宫女鹭鸶怕她摔了,却又不好阻挡她的热情,似是弯腰弯得有些累。谢娘笑着牵她走上台阶,从袖中掏出一个莹儿用竹丝编的小鱼,嘱咐道:“小心点,别弄伤手”。福康公主不过两三岁,握着小鱼咯咯的笑,谢娘眨眨眼,很好,如今就等着小公主引来当今圣上了!
其实谢娘说值夜,也并非假话。为了模拟更接近真实,他们甚至在涨潮时加海盐水,落潮时舀出海盐水,又时不时击水模拟风浪,倒真有海边滩涂的模样。由此带来的代价就是他们五人不得不日夜值守。谢娘笃定,若能让更多人看到,一定有人能明白这种制盐法的优势!
果不其然,福康公主几日后还是耐不住寂寞,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听雨阁附近。虽说两尺高的台子一个两三岁孩子应该翻不进去,可为了保险起见,谢娘还是抱起福康公主,免得这今上心尖上的小人磕了碰了。随后跟来的是高姑娘和鹭鸶,福康公主的小手拉着鹭鸶的衣袖,眼泪汪汪的:“我也要这个盆盆。”鹭鸶有些为难,谢娘将福康公主交给鹭鸶,又轻声哀叹:“这可不行,除了官家特许,恐怕也没几个人敢做这个……而且这也不是用来玩的……”福康公主似更委屈,“我去找爹爹!”鹭鸶来不及向谢娘致意,就赶紧去护福康公主,倒是一边的高姑娘仔细打量了这小池子里模拟的盐池。
“该回去了,”赵宗实还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可他的目光也被这模拟盐池吸引着。谢娘行了半礼,笑问道:“小殿下觉得如何?”谢娘猜他心里是有主意的,可出于谨慎,赵宗实也未多言,只正色道:“大姐姐为官家嘱咐的事尽心尽力,实属不易。”说完,他便和高姑娘一起回去,谢娘也只好继续等待。
只是这一次的等待并未过太久。三日后的傍晚,莹儿远远的就看见了今上,赶紧拉谢娘、娟儿、周惟恭出去,几人又忙乱的将新糊的两个竹架子搬出去,一起候着。今上穿着石青水波纹窄袖常服,抱着福康公主,满脸宠溺,柔声细语:“你说的盆盆在哪里啊?”后面则跟着曹后和苗娘子,曹后仍是石青褙子压着朱红罗裙,戴着金凤,像是刻意低调,沉闷的色彩确实掩盖她几分容光;苗娘子则是水绿衣裙,衣袖衣领皆是金丝银线绣的小碎花,加之苗娘子本身眉目柔和,更显温婉秀丽。最后的则是赵宗实和高姑娘,赵宗实一身米色圆领袍,本还是孩子的年纪,可板着的脸却好像凭空多了几岁;高姑娘则是秋香色的衣裙,发间簪着新采的木兰,灵动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