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至乾元节,宫里热闹一片,也有许多高门贵女趁机入宫,与后宫嫔妃联络感情。谢娘倒是懒得去看,自去年腊月以来,恐怕她在那些贵妇贵女眼里已经不是该交往的对象,她也不想和那些人有什么利益往来,正好乐得清闲。只是今天叫谢娘过去的竟是镣子,莹儿帮谢娘简单收拾一下,谢娘也赶紧前去正殿。
此时今上和曹后坐在正殿,今上身着玉白宽袖常服,曹后则是月白褙子搭着石青罗裙,发间还簪一支正红芍药,鲜艳如血,看样子两人之间的氛围也甚是和谐。谢娘心中暗疑,曹后向来低调处事,怎么会配这么大一朵芍药?古诗又有芍药定情的说法,可……谢娘压住心中疑惑,向两人见礼,随后站在一旁。今上摆手让众人退下,连同秀娘镣子也退了出去。此时他才笑着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曹后,曹后面上还保持着笑意,眼神里却严肃许多。曹后看完这份文书,又将文书递与谢娘,谢娘一时惊奇,她竟然也有资格看天子的文书?虽是这么想着,谢娘还是认真看这份文书,这文书是昨日韩琦上的:
今大宋承平百年,盐政渐隳,奸蠹丛生,本系国之命脉,今尽成贪渎渊薮。臣冒死以陈:一曰耗资日巨而国用日匮。川蜀井盐十余年费钱倍增而获利愈稀,竟不足天禧年间六成……此非造化吝其产,实贪蠹蚀其根……二曰官盐壅滞而私贩横行。州县所鬻,杂以沙土,斗盐百钱而民唾弃;江湖所贩,皎如霜雪,七十文直而众趋鹜。官法弛于胥吏,民信堕于奸商……三曰边储虚竭而军心摇荡……
此刻谢娘心中便已明了,他们是想让她带人试试解州盐池、川蜀井盐和两淮湖盐制盐时到底需要耗资多少,借此清查贪腐,革新盐政。今上目光里有两分审视,笑道:“你若是不敢,便将文书还于朕就是!”谢娘双手捧上文书,朗声道:“曹谢并非不敢,只是核算耗资并非曹谢在宫中模拟就能核算清楚,具体生产的方法,原料的品质、运输途径等曹谢皆不了解,还请官家派人仔细清查,曹谢的法子也只能做辅助。”“你倒也算聪慧,这些朕自然会叫人去做。”今上笑言一句,却又望向曹后,曹后面上虽不显,手指已握紧了衣袖。谢娘犹豫片刻,又道:“既然如此,曹谢定会按着官家的要求,尽力核算,不敢说万无一失,却也绝不有所偏私。只是这文书留在曹谢这里实在不合适。”今上笑着拿回文书,又起话头:“另还有一事,你既能做小景,可否做得一景,显示西境舆图?”这并非谢娘所长,但既然他问了,谢娘倒也想试试,于是谢娘又行一礼,眸色郑重:“官家信重,曹谢自是不敢妄言,此事曹谢并非十足把握,但一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