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濯看着像乞丐一样头发乱糟的人,浮笑,伸手拨得她头发更乱,听着她小嘴叭叭叨叨,伸了利爪子似的一直在抓挠他。
他低头听着,但没应,应该嘲笑她一番的,却也不惹薛芙了,转身去开了衣柜,拿下最高处的一个箱子,将里头的被套拿了出来,扔在床上。
今晚不走,他得在这个闲置了许久的房间安置睡处。
也才一扔,微微粉尘浮动,沿着自然光,向上走动。
“看吧,还说不脏。”
薛芙冷静了些,快速理了头发,抱着手臂,吐槽他。
宋濯则拆了搭扣,说,“每个星期都有安排人打扫,预着人随时回来住,哪里不干净,这些只是织物纤维。”
怪懂的呢。
也怪有理的。
但薛芙没理,人从书桌上下来,寻思着走,被冷扫了一眼,也站了会儿,见人拉开了床罩,是正儿八经要铺床,并不是来同她计较吵架的,像是真要好好聊,于是也就等着,重新宽心。
宋濯的房间,和一楼一样,也空。
“你,这里真不住了?”
“嗯。”
得到确定答案,薛芙浅浅笑,划拉了下也罩着网纱的书桌边缘,安稳坐靠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脚交替叠搭着,小脚微微晃,拖鞋都传达出了愉悦,哒哒哒地也轻晃。
宋濯捕捉到了她话音里的喜,眼没抬,动作稍停,问,“又高兴了?”
“嗯。”
话,两人没再说,静默。
他们一人占了一隅,相隔十来步,各自安好,闹不出什么动静。
宋濯铺床,薛芙无所事事。
见着他不紧不慢,主要是也没开灯,抓瞎铺床,正反难分,速度不快,又偏偏有些偏执症,方角都得对好,一丝不苟地弄了好一会儿。
薛芙又说了他一句,“臭毛病。”
就彻底侧躺靠在长绒沙发上,等他,也等到脑袋昏昏沉沉,发倦,手枕着脸,在暗里迷迷瞪瞪,慢慢听着指尖划过衣被的摩挲声响,听着脚步声在四个方位挪走。
有点催眠,也有点安逸。
她打了小哈欠,而又逐渐松了警惕。
人在忙,她发懵,实在无聊得紧,不知怎么还想起了以前宋濯住在城中村,她去找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电费被停了,就这么点了根照不亮出租屋的蜡烛,给深夜到来的她,换干净床铺。
那时候的宋濯高,但瘦,穿着黑背心,袖子口都略空,背她上楼的时候都感觉到肩胛骨硌着人微疼。
可很奇怪的是,尽管宋濯那时候清瘦,未彻底成形宽阔骨骼,是未成年身形,却像大树一样宽展树荫,罩着她,真的和大哥哥一样,包容,任由她各种作。
也即便从天府雅苑到城中村的公车不畅,她走了很长的进村路,迷路了几遍,被穿着裤衩子露大圆肚的男人和派发特殊卡片的人吓跑了几回,掉了鞋,还是千里迢迢、风雨不改去找他诉苦。
讲的也是一些现在想起来都要发笑的事。
晚上电视被薛崇礼霸占着看足球啦,她看不了快乐大本营,或者是,被逼着练两小时的钢琴,手指头发酸,还打排球被人砸懵了,运气差到要死。
又或者是,她养的蚕宝宝,被薛崇礼油炸当下酒菜,还逗了不知情的她吃了好几口,还说香。
诸如此类的事,她以前就爱在他面前叨,小嘴碎得要命。
也不知道那时候怎么就有那么多话要说,还动不动要哭。
但是,现在不了。
一点都不。
视线里,宋濯弄好了一切过来,蹲在她面前,手搭在了膝盖上,见她迷瞪着,对上他的眼,她眉毛一下子拧紧了,对着他好像有话要骂,好像要一股子的气要出。
宋濯特意等了会儿,挑了挑眉,却也没等到她说一个字。
他就弹了下她的脸蛋,伸手,要将她带回铺好的床上。
薛芙却是拍掉他的手,没被往日温情迷了眼,咬牙说,“信不信我扇你。”
宋濯浮笑。
面前的人能耐得很,从进门开始,就和他一直作对,但也不准确,应该是从他回来海宜两人见面开始,就一直梗着。
于是他就也没纵容,推了她恶狠狠发凶的脸庞。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嘴沁毒了。”宋濯往后坐,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后撑着自己,手被拍红了,没计较,视线落在薛芙的脸上,看到了她的唇瓣上,“对我,就没一句好话。好心当驴肝肺啊,薛芙。”
薛芙可不想和他开半点玩笑,揉揉已经快睁不开的眼睛,等了实在太久了,又被吵醒了,哼说,“好心?”
好心到,给她三更半夜递送男人,让她在酒醉的舒服中还得同人互相道歉。
而且,还是她刚和孙泽铭闹了分手,她心气极度不顺的当下。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这张在面前反倒怪责她的冷脸。
他在这里颠倒是非,存心找架吵。
她蒙脸盖着自己,不想和宋濯费劲,转到另一侧去,背影绷着,全是冷漠。
是等他终于空闲了,反而什么都不想聊了。
但却感觉到,手臂边被动。
她烦,抬手。
手臂还被动。
她不耐,转了个身,朝宋濯扇了过去。
没在脸上,打在了锁骨位置。
他稍怔拧眉,但没动。
她更打。
三四下,却也被擒住了手,单手抓在了沙发边缘,高悬在了头顶。人被压制,他的衣服宽,碰到了她的脸,十字链更碰了她的手腕,硌了她细腻的皮肤生疼。
但效果奇好,她动弹不得,平着呼吸,终于在想着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好像是她三番四次要睡一会儿,却老是被吵醒,所以很生气。
等冷静了,她也才看见宋濯另一只手拿了一瓶水,已经悬好了瓶盖,要给她。
是真的有好心。
可,因为这动静,水洒出来了大半,将两人都沾湿了,水浸透了厚厚的衣服,肌理现在才察觉到了冷。
宋濯大腿边的裤子透了,她裙子也晕染了一片。
两人都狼狈。
“下去。”
薛芙推宋濯,气息凌乱未平,脚边沙发被他的膝盖压下了一角,男人身形疏阔宽大,满是压迫感,鼻边更是他身上味道,不想闻,反感。
太近,呼吸都微互搅乱着,更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