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芙转了笔,赶紧往墙上多涂了两下,伤痕变成了小爱心,画风一下子变得诙谐可爱,她可怕被记仇了,做了点亏心事,现在有些理不直气不壮,展颜,异常热情问,“啊,宋濯,你怎么在这?”
又看见了他提到面前的一盒点心,指了自己,“给我的?”
动作刻意,扭扭捏捏,造造作作,还又说了句,“原来静澜姨说有人会来送点心,是你啊。你们不是去温泉山庄玩了,怎么好意思让你屈尊走一趟。”
宋濯怎么听,怎么别扭,轻扫了她一眼,闲闲散散应,“是啊,这不一个娇气又作的,在这免费义务劳作,忙了一整天了,就怕她饿死索命。”
薛芙皱了下鼻子,笑容收了一半,“去海外镀金,人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啊,我就说,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底蕴深,一辈子学不完,肯定比洋墨水有讲究。”
宋濯笑,风雨不侵,“拐着弯骂人都额外多了几句成语,女大学生造诣可深啊。”
薛芙瞪了他一眼,嘴边平静,“放屁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俗语,这都分不清,你忘本啊。”
“这成语可出自元曲,你要不要查一查,看谁忘本?”
真是熟悉的感觉。
学渣对学霸,就没有好果子吃。
薛芙语塞,但不计较,又不是高考生死局,管它出自哪里呢,阴阳到人就好了。她龇了下牙,便随手拆他递过来的饼干盒包装,也没有辜负别人的一番好意,第一个拆了先给宋濯,第二个再自己吃。
但吃了几口,却拧了下眉头,不再碰。
“挺好吃的,帮我谢谢静澜姨。”
说着接连喝了好几口的水,去扔垃圾的同学回来了,见了宋濯,朝他稍微点了下头,本来要走过来问候,但是两个人谁也没邀他,都直直盯着他在看,似乎氛围不太友好,不适合临时介入。
他就挠挠头指自己负责的那面墙,说他继续画了,然后就礼礼貌貌地只剩了他们旧友聊天,不打扰。
宋濯看了一眼那男生,跟着坐了下来,问,“这个是同学还是学长?”
小猫从怀里跳走,薛芙拧眉,嘴都不太愿意张开地应,“同学。”
“那你说的是哪个学长?”
“就,集训画室的一个学长,你不认识。”薛芙心神微不宁,又打开了水瓶,喝了些水。
“不在海宜?”
“不在。”
“什么原因拒绝你的?”
“哼,我怎么知道,不过男人肤浅,原因无非那几个,别人身材比我好,屁股比我翘,胸比我大,学业心事业心比我强,之类的吧。”
她稍稍不耐烦,揉了腮帮子。
接连的应话都带情绪,宋濯转头看她,接过她手中的饼干盒子,眼神点了旁边,让她随后去隔壁没人的偏巷。
这时也已是下午五点半,冬天,入夜早,天色灰暗,路灯都亮起了,陆陆续续,饭堂门口更多人进出,更有些三院的员工和家属,说了他们几句。
“不是听说薛家和宋家在闹矛盾,看他们两家小辈都没被影响,还在一起玩。”
“一直很好呢,有人见过他们坐公交都一起挤坐一个位置,宋濯抱着薛家的小姑娘,还经常三更半夜一起绕湖散步的,但叶静澜说他们是兄妹,没点那意思。可你们说,薛家的小姑娘像不像老宋家的小媳妇?”
“什么封建话啊,宋家的那个有在处的朋友,除夕那晚吃饭,骨科室的吴家小姑娘就坐他旁边。他们就是兄妹。”
窸窸窣窣,猜测纷乱,薛芙都听见了,转头看了那些不熟的叔姨一眼,应该是新招科室的,一个也叫不出名字,都不知道回怼从哪个开始。
最近连她是不是宋家女儿、薛崇礼长期在江城是不是有个新家都有人在传,离离谱谱的,见风就是雨。
本来就烦,对着家属院的人一向嘴甜,薛芙一下子眼神不耐,冰利了起来。站在饭堂入口的人咯噔对上眼,意识到都被听见了,就扯了扯对方,散了。
薛芙嗤了一声,拍拍尘起身,避开了人,拐进了小巷。
这,还有个更令她烦的。
还不知道仗着大几个月的架子要说她什么呢。
而拐了进巷子,宋濯人耐心地候着,勾勾手,让她先到跟前,说,“张嘴。”
“哈?”
“不是不舒服?核桃饼,拔牙后不能吃,你不知道?”
薛芙吃了那口饼,人就一直不安,牙床上硌着个小东西,怎么喝水都不管用,一直在想是不是碰了伤口,怎么一直在酸软,让她精神出走,烦烦躁躁,完全顾不上宋濯说什么,问了什么,只随便应付,想快快结束。
牙疼真是要人命。
小巷子是条死路,后面有个防空洞,堆着空心圆柱,不知是哪里的工程停工,这些圆柱常年放着,都堆成了比人高的小山了。平时这里也很少人走动,只栖息了些流浪猫,光是圆柱里就趴了好几只不同龄的,繁衍不息。
这会儿,听见了他们的动静,惊走了几只。
宋濯站外,薛芙站内,两人都在死角位置,他手抬起她下巴,让她把嘴张好。
“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