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又开始做噩梦,就像他早年间无数次的夜晚那样,这感觉并不好,他已经习惯于没有任何梦境了。头脑昏昏沉沉的,在凌晨发起了高热。这种体温的变换很快被怀中的莎乐美察觉,她未醒的手指窸窸窣窣地爬上他的胸膛直到额头,到处都是薄薄的汗。她因自己的触觉感到恐慌,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感到自己依旧被奇怪的白雾萦绕,下意识地推开了莎乐美的手。莎乐美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却开始咳嗽。
她并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也许应该先找一些药剂、等到天亮后把她曾经的某一个朋友从圣芒戈医院揪过来看看。但当她重回卧室时,却发现西弗勒斯似乎已经陷入更深的昏迷,就像她第一次将他带回这里的时候,也许更糟。她勉强用银匙灌进去一些,温度降低了,这让西弗勒斯的脸色有所缓和。
可他依旧睁不开沉重的眼睛,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巨浪淹没,拖入深不见底的黑色,目睹着自己苍白的身躯在其中挣扎、流血、窒息,却无法看清四周的景象。床边的灯不知道被谁点亮了,光影摇曳,一会儿清晰起来,一会儿又散开了。
他听到了一些很小声的对话。
“我觉得小姐应该给他加一条毯子,他现在明显很冷。”
“真的假的?”
“邦妮从不骗人。”
“好吧,那你出去吧。”
然后世界安静下来,空气变得温暖了,也许有人正在抚摸他的头发,发出幽微的碎响。黏腻的梦境沉沉稳稳地褪色了,让人再也不想醒来。
莎乐美彻夜未眠,带着倦容在会客厅接见了圣芒戈的治愈师。对方告诉她斯内普教授从医学角度来说身体并没有出现任何损伤,只是一次爆发性的积劳成疾。
“别担心,我会每天都过来一次。”她的朋友习惯性地像学生时代那样安抚她因疲劳而产生的消极情绪,“真高兴你能在有需要的时候想起我。”
“总之谢谢你,拉花娜。”
然而西弗勒斯并没有恢复正常或彻底转醒、偶尔体温升高,看上去甚至像一场诅咒。但并不存在那样的情况,他只是更像一支弓毛绷紧了太多年、还没来得及用松香养护就突然断掉的提琴弓子。
莎乐美将课程甩给了科科林,她则整天待在家里熬制一锅又一锅的滋补药剂,然后坐在床边拉着西弗勒斯的手,一点点用小银勺给他灌进去。原来人是真的可以以清醒剂为生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惜一切收效甚微。
第四天,安洁莉卡风尘仆仆地来了一趟,她在结束检查后带着于心不忍的目光告诉莎乐美,他也许因求生意志不强才持续昏迷。
“不可以,我不允许。”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闭合的眼睛。
“亲爱的,但你无法阻拦一个想死的人死去。”
“你们会为我想办法。”
“恕我实在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