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到了!”
伴着几声清亮的鹤唳,马车刚停稳,林絮舟立即掀开帷盖跳了下去,仿佛呆这的每一刻都跟浑身爬满虱子似的难受。
自被夏新月误会他药性发作,丢入芦苇荡冷静后,他不敢再造次行事,乖乖蜷在角落里,蜷了大半天,差点全身僵化。
夏新月微微摇头,显然不能理解他这咋咋呼呼的行为,理了理衣裳褶皱,俯身正要下车,林絮舟又出乎意料地蹿了回来,差点与他头碰头撞到一起:“救命,它们咬我!”
夏新月下意识往后退去,与他保持距离:“它们喜啄浊气,不会伤及性命。”
林絮舟手捂屁股,哀嚎:“但是很痛啊!”
两人口中的“它们”,正是在云阙山脚替代骏马,牵着马车盘桓至峰顶的六只白鹤,此时正堵着帷盖发出高亢的鸣叫。
云阙山灵气纯洁无垢,仙宗弟子下山诛妖邪,难免沾染浊气,山上豢养的白鹤正好可以替他们把浊气啄食干净。
林絮舟看书时匆匆一瞥,根本没上心,只因他当时代入的视角是男主,已臻化境的男主角啊,根本不给浊气沾染上身的机会,通常一招就把妖邪给咔嚓了!
此刻,男主夏新月解释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其他云阙弟子更是捂着嘴偷乐。
难怪早不提醒他,都在这等着看笑话呢。
可恨!他穿成一个鸟都欺负的炮灰角色,命里就没有男一!
林絮舟语气幽怨:“我们魔修吸纳浊气提升修为,浑身浊气根本啄不完,就算不会伤到性命也不能一齐冲我来吧,拢共两瓣屁股,哪够它们几只分的!”
本书设定,魔修又称浊修,不完全是一个贬义词,只是与剑修钻研剑术的修行方式不同,魔修擅长吸纳世间欲念等混沌之气,将其化为自身修为,尤其喜欢蛊惑那些欲念强烈却无法满足的妖邪自愿献上元丹,这类妖邪的欲念最为强烈,于浊修而言是上等的补益。
“扑哧——”
马车外,云阙弟子们使劲憋笑,但还是免不了泄露出来。
夏新月道:“走我身后。”
这还差不多。
林絮舟一下马车,六只白鹤便一拥而上,削尖了脑袋往夏新月身后钻,他左踢右踹,喊得比所有白鹤加起来还要嘹亮,夏新月蹙了蹙眉,轻袖一拂,众鹤碍于玉澈仙君威压,迅速作逃散状。
“嘿嘿,小畜生们,”林絮舟双手叉着腰,得意扬扬道,“让你们欺软怕硬,这下踢到铁板了吧!一二三四五……咦,怎么还少一只?”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道敞亮的鹤唳,林絮舟头皮发麻,缩紧脖回头看去,马车顶上立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白鹤,扑扇着翅膀纵身落在他头顶。
林絮舟猛然间尖叫一声,仓皇而逃,六只白鹤如影随形地紧追其后。
他发足狂奔,直至崖边才骤然驻足,但见眼前,深谷如同利刃切割般笔直陡峭,深不见底,不由暗暗叫苦,纸书世界而已,怎么连恐高的感觉都这么逼真!
更要命的是,仅是匆匆一瞥,他已觉天旋地转,脚下绵软无力,险些坠入那无底的深渊,就在这岌岌可危之时,腰间忽地一紧,却是夏新月眼疾手快,抛来一根长藤,将他从悬崖边缘生生拉了回来。
林絮舟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脏怦怦直跳,却听云雁声放声大笑:“想不到,你对我们云阙的妄尘谷这么感兴趣,一来就往里跳。”
原来这下面就是妄尘谷。
与灵力充沛的云阙山顶相反,妄尘谷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原文中,夏新月被师父从帝魔城带回云阙仙宗后,本是万念俱灰,无颜面对师门,只想跳崖一死了之,然而,当他看见深谷里峭壁林立、怪石嶙峋,黑雾犹如浓浆黏腻,凝固不散,隐约还传出猛兽撕咬吼叫的声音,就算是他,也不免犹豫了一瞬,正是这一瞬功夫,师父救下了他。
“仙君、玉澈仙君!”林絮舟扯住夏新月的宽袖子如同救命稻草,“快带我走,离这些小畜生远点,它们克我!”
“哈哈,想不到我们小朱雀也有这么趾高气扬的一天。”
“笑死我了,魔君的手下都像他这般胆小如鼠吗,几只白鹤就吓成这样?”
仙宗弟子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
夏新月瞥去一个眼神,笑声立时止住,想抽回袖子,却被林絮舟捏得死死的,无可奈何道:“不急,你先松开。”
“你不急我急啊!”白鹤又围过来了,一副势必要将他身上浊气薅干净的架势,林絮舟看右看,只见一两柱石砌门楼耸立在云雾之中,料想是云阙仙宗的入口了,当即拖着夏新月疾奔而去:“从这进去是不是?快走快走!”
“叮铃、叮铃——”
一踏入门楼地界,尖锐的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振聋发聩,像是成百上千、远近交织的铃铛同时在耳旁摇晃发出的。
“啊,好吵!”
像是有几十把电钻同时对他的脑门开工。
真想,把声源给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