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镇定。
林絮舟右手握拳放到嘴边,低咳一声,自圆其说道:“这便是魔君比魔姬更厉害之处。魔君能够随意修改任何人的心境,师尊方才经历的,想必是被魔君篡改过,刻意往更真实的心境靠了。”
夏新月若有所思道:“许是如此。”
见夏新月接受了自己的说法,林絮舟暗自松了口气。
可不知为何,心口却莫名涌起一股酸涩,像被一块石头堵住,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陡然间,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
原本平坦的陆面,居然裂开一条条隙缝,缝中冒出一把把刺目的银刀,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晃得人睁不开眼。
二人只能在刀刃的夹缝中缓慢前行。
林絮舟丢了一只鞋子,每迈一步都如履薄冰,夏新月走三步,他只能走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越拉越远,他望着夏新月随风摆动的宽袖,暗自思量:“我拉他的袖子走,能节省些力气,他不会斥责我偷懒吧。”这般想着,他鼓起勇气,朝着那片衣袖伸出手去,指尖还未碰到布料,夏新月修长的手指伸来,将他的手握在掌心之中。
“师尊?”林絮舟愣了一下,讷讷轻咳两声,试图抽回手,“这样不太好吧。”夏新月身姿挺拔,又比他这具瘦削的身体高很多,手牵手走在一起,他肯定被凸显得像个吊儿郎当的顽童。
下一刻,夏新月墨色宽袖从腕间滑落,将两人相握的手隐匿其中。
随着他们缓慢前行,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衣袖与衣衫轻微的摩挲声,在寂静的重积路上,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为何,林絮舟的手握在掌心许久了不仅未能焐热,反而有愈发冰凉的势头,夏新月生出疑虑,回头望去,只见林絮舟脸色苍白地驻足停下,脚下是一溜触目惊心的血痕,见夏新月低头,他翘起那只没穿鞋的脚。
却哪里躲得过夏新月的锐眼。
那只脚掌已被血染红,显然早被刀刃割伤,身体因流血过多而虚弱至此。
夏新月握着他的手不自觉用力,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你什么时候伤的,为何不说?”
林絮舟无所谓道:“划破一点皮而已。”
他是真以为刚才险些踩错,蹭到刀锋,这才划破一点表皮。
可重积路岂会让他走得如此轻易?
刀锋各个像淬了毒,一碰就破皮,伤口还会随着动作,越来越深。
夏新月二话不说蹲下身,挽起林絮舟的裤腿,查看他被刀片割伤的右足,只见脚底一条细长的伤口,很是触目惊心,被割开的皮肉已经泛白,微微向外翻卷着,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血渍,鲜血一股股从伤口往外涌出。
夏新月左手拖着他的脚背,右掌对着足底覆盖上去,缓缓给他输了一些灵力,总算血没有再往外渗了。
可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旧沉闷。
林絮舟金鸡独立站不了太久,只好调侃道:“谢谢师尊,我好了,你可以把右脚还给我了吧。”
夏新月抽回右手,却仍捏着他的脚却看了许久才放开,他维持着蹲身的姿势,背过身去,双肩一阵轻颤,片刻后,嗓音喑哑道:“上来。”
横亘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座布满刀片的大山。
靠这样走,是走不下去的。
反正之前也不是没背过,林絮舟也不客气推辞,正要俯身趴下去,前面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脚下的大地剧烈震颤起来。
抬头望去,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正从山上滚落下来。
林絮舟心中一惊,拉起夏新月推开,慌乱之中,他这只饱经磨难的右脚,拇趾与第二趾的指缝被一片刀刃深深割进去,钻心剧痛让他浑身猛地一颤,脚底立刻浸润在一股温热的血液中。
眼看巨石朝这个方向滚下,他心急如焚,想拔足离去,可刚一用力,那刀片便发出钝痛死死拽住他的脚,让他连半寸都挪动不了。
“轰隆——”
林絮舟死死盯着巨石滚到身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嗓子眼,然而,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到来,抬眼看去,夏新月双手捏了一个诀,立在他身侧,衣袂随着捏诀的动作轻晃。
“林絮舟,你再敢把为师推开试试?!”夏新月偏过头,下颌线条绷得极紧,苍白的唇间一字一顿地迸出这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