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大概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他,脸上闪过惊讶:“E巡察长?”
随即她反应过来——自己女儿回家常说他们班钟诺的哥哥就是这位E巡察长,盛濯大概是作为家长陪着弟妹来参加活动的,只不过巡察组工作繁忙人尽皆知,E巡察长看上去也是个冷淡客气不怎么善解人意的人,会陪孩子来这里还是有些稀奇的。
何汐在康复中心陪床时也认识了盛濯的主治医生,跟陈医生说过的话比盛濯本人还多些,对这位性格和善尽职尽责的医生很有好感,便也微笑着打招呼。
陈医生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对基地里的传闻也有耳闻,微胖的脸的浮现出笑容:“你们是陪钟诺和钟谨来的吧——我们小雪和钟诺是好朋友。”
叫小雪的女孩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她没看到钟诺,想问盛濯,可话刚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她没见过这位巡察长,听钟诺说她大哥对他们兄妹很好,本来还有些仰慕,但见了之后却觉得这大哥哥看起来压迫感十足,脸色似乎也谈不上和善,一靠近仿佛温度都变冷了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相处的样子。
不过E巡察长旁边那位哥哥眼角始终含笑,显然就好说话多了,于是她果貌似是想和盛濯说话,眼睛却瞟向另一个。
何汐一眼就看明白小姑娘在想什么,声音温柔了些,指了一个方向:“诺诺在那边,好像在看什么画报。”
小雪脸红了一下,说了句“妈妈我去找钟诺”就拎着裙子跑远了。
陈医生哭笑不得,摇着头:“这些孩子……明明有同学一起玩,偏要拉上我们这些当家长的……”她处理手术时利落老练,说起话来却有些中年妇女的琐碎,念念叨叨,“我本来手术就多,被她提前多少天就开始软磨硬泡,好不容易空出半天来,结果这丫头刚来就跑得不见人影,你们说说……”
她注视着女孩跑远的身影,眼神深处却蕴着笑意,把盛濯和何汐当成了聊天话家常的邻居,骤然回过神来,一回头,见那两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们看,我真是……”
盛濯不语,何汐微微一笑说道:“医生工作辛苦,陪孩子的时间少也是没办法——巡察长也很少有时间陪钟谨和钟诺。”
陈医生叹着气点点头,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我听说今年总部和二号分部联合加固了防沙墙,还要在边界联合演练?今年的沙暴应该会轻些吧?”
何汐整天足不出户与世隔绝,虽然家里有工作智脑,盛濯又给他买了一部新的私人智脑,但他对冲浪这事没什么兴趣——主要是懒得花费大量精力去获取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而盛濯也不是一个会无事闲聊的人,所以即使身在基地之中,何汐对外界的事情也知之甚少,二号分部这个词他都没有听过几次,遑论什么联合演练。
他看向盛濯,盛濯朝他这边微微点了点头,对陈医生道:“是,是军方的演习,沙暴的危害应该会有所减轻。”
几人又聊了几句,那边韩若若已经带领学生们排好了长队,脸颊上别了一个微型麦,扬声道:“各位同学家长,我们的活动马上就要开始,请大家保持安静,谢谢您的配合。”
她平时害羞又容易脸红,现在当着几十个人的面却还算镇定,语气既有亲和力,又莫名镇场,场馆中的人声很快便低了下来。
紧接着,长长幽暗的走廊尽头,亮起了一盏幽微的小灯,在黑暗中闪烁着淡蓝的光芒,继而更多同样的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自远处渐渐蜿蜒至众人眼前。
这场面虽不宏大,却颇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道,仿佛是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天幕上点亮了无数星,星光不甚明亮,可足以令人久久注视,沉醉其中。
一面无色的智脑虚拟屏悄然投在了墙壁之上,光线并不亮,因此并没有夺走头顶“星星”的光芒。
韩若若的声音响起,那语调带着讲故事般的平和柔缓,在安静的场馆和沉静的灯光中格外有感染力:“今天的展览,不是从人们常说的大道理开始,而是从几个特殊的人开始。”
画面上呈现出一栋建筑,在立体技术的渲染下竟与真实无疑,就连上面“基地总部羁押处”牌匾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