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怔愣,他疯了。
江祈安不管不顾,大力打开了门,直面门口的怒不可遏的武长安,“伯父,叨扰了。”
武长安看了看屋里的千禧,指着江祈安的鼻子骂,“你这个混账!好歹身肩县令之职,半夜闯进女子闺房,成何体统……”
江祈安不愿听,只微微颔首,表示告辞。
武长安追着人骂,千禧忙跟上去阻拦公爹,“爹,没那么严重,我们说事儿……”
“说事儿!说事需要关门……”
江祈安已经走到门口,院门没关,外面一批衙役举着火把等候,千禧想起事情伊始,忙唤他,“江祈安!”
江祈安脚像是不听使唤,本能动不了。
千禧朝一旁懒懒看戏的杨玄刀瞥了一眼,对江祈安喊道,“你要是怀疑杨玄刀,就把他带走审问!”
杨玄刀原本胜券在握,今夜住在这儿,他猜江祈安不敢在这里造次。没料到千禧来这出,江祈安的态度也决绝不少。
闹崩了!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闪动的火光中,他挑起眉毛笑得猖狂,“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我,但你要抓便抓!好歹是个男人,别拿女人撒气!”
语毕,他朝江祈安挑衅地挑眉。
这话说出来,显得江祈安多像一个畜生,完全落了下乘。
江祈安回头看了看院中人,为他担忧的亲人,为他紧张的女子,清清淡淡地笑了,转身就走。
他觉得开口争辩,最后搞得武家夫妇难堪,千禧不就更为难了么。
又是一次妥协,一次彻头彻尾的委屈求全。
他发誓,最后一次。
那夜,因为这场灾难的闹剧,没人睡得安稳。
千禧趁着杨玄刀回房睡觉,悄悄敲了公婆的窗户,三人聚在一起,没敢点灯。
千禧道:“爹,你觉不觉得这样杨玄刀不对劲?”
武长安这些日子都在想过许多次,他有些避讳这事,便沉默了去。
梁玉香忙把手上的银镯子取下来,“他到底犯什么事儿了?”
武长安叹息,“江祈安运去船坞的一批艌料被烧了,什么都不问,直奔莲花村,结果徐玠说在咱家。怀疑的点在哪?杨玄刀一整天都在咱家里呆着吧?”
千禧也有些想不通,只是怪异得很,“杨玄刀吃晌午饭时,是不是跟爹你聊了很多事,他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怎么今天那么健谈?”
武长安嘶的一声,“我好像是跟他说过,我今晚会去马儿洲运货……”
他们中午叽叽呱呱聊得兴起,东扯西扯的,千禧压根没在意,她又问梁玉香,“娘,你确定他整个下午都在咱家?我买菜的时候呢?”
梁玉香细想着,“哟,我好像眯了会儿,时间很短,那么短的时间……”
“那他就有可能作案的。”千禧盖棺定论,“只要有人接应他,他完全能做到。”
武长安和梁玉香皆垂头沉默,他们摸黑说话,本就小声,这会儿更是寂静得骇人,几人都将呼吸压得很轻。
生怕被发现了什么……
千禧知道这凝重氛围的根源,没人愿意相信一个长得像武一鸿的人是个坏人。
沉寂片刻后,她生涩吞咽着,沉声道,“没人能替代武一鸿。”
“长得像也不能。”
武长安沉默片刻后回应,“那当然……哎,是我错怪江祈安了,明儿我就去负荆请罪。”
“若真是杨玄刀,那就是我泄露的情报,我去把羡江的房契找出来,改日卖了应该能赔上些……”
话音未落,梁玉香已经起身摸黑开始找那房契,“哎……也不知道够不够?”
千禧见他们如此悲观,忙劝慰,“爹,你有怀疑是正常的,江祈安还不一定责罚你……”
“千禧啊,你不必担忧这些,这是我们的事,万不该累及你。”武长安连连叹息,“你和江祈安到底从小一起长大,是我小肚鸡肠了,只是呢,爹今天必须那么做。”
“他江祈安在我家撒野,我若不管,那岂不是欺你背后无人?你娘走了,我必须骂他。”
“至于杨玄刀啊……”
武长安尾音拖得很长,“那孩子长得像,我和你娘,心里是真疼啊,忍不住想要对他好……”
“谁还不知道他不是武一鸿呢,可那真的武一鸿他不回来,我们巴望着他回来看我们一眼,巴望了一年又一年,会不会到我死都见不着那小子……”
千禧听见了隐忍的啜泣声,武长安也好,梁玉香也好,在看不见的黑夜里,涕泪横流。
千禧也不例外。
这般提心吊胆要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想终结。
这样的念头闪过,一瞬间,她豁出去了,郑重开口,“爹,娘,我有件事必须和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