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晚饭甭想吃了!”
她耳朵被拽得生疼,却无暇顾及,她努力回头望,视线穿过即将关闭的门缝,眼睛与那张依旧漂浮在空中的狐脸对视。
它笑眯眯的,好似在跟她打招呼,脸上的血泪已经淌在木板上,蜿蜒、渗透,不知会流向何处……
七寻被老鸨关进了柴房,青颜见状本想骂她,见她脸色苍白,像是被勾了魂般,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入夜,七寻坐在黑漆漆的柴房里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又想起那张带血的狐面。
它想跟自己说什么?
为什么周围的人都看不到它,只有自己可以?
“吱吱吱……”
柴房里不会有老鼠吧!
七寻心头一紧,拿着身边的木棍子站在高处,打起十二分精神。
饿她肚子没关系,反正她习惯了,但碰上老鼠什么的,就让她恶心地想吐。
有什么东西忽地从房梁上坠下,攀在她肩膀上活蹦乱跳的。
“……”
“干嘛呢?还不接着,真想饿肚子啊?”
柴房上的瓦片被人掀开,借着微光,七寻看到自己肩膀上一块被麻绳吊着的糕点包裹。
黑暗中五官敏感,她真以为是老鼠!
“哎哟我滴祖宗,怎么还爬上面去了!”老鸨推门而入,看到七寻手中的糕点,顺着麻绳看到了瓦上站着的青颜,顿时两眼一黑,差点吓厥过去,“快下来,下来!”
“还不是妈妈你要关小四,她身体本来就不好,饿上一顿那还得了?”青颜攀着爬梯下来,无语凝噎。
“我就是想教训教训她,那房间里死过人,所以一直空着,你们却总喜欢往那跑。”老鸨用手帕擦着泪,说:“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您怎么不早说,要是这样我就拦着小四了。”青颜捧着七寻的脸,左瞅瞅右看看,担忧地说:“死过人的房子阴气重,她一个小孩子要是被鬼魇住了可怎么办?”
“哎哎!青颜,你称病挂牌谢客也有好几天了,明日可不能再这样了,还想不想跟红鸾争头牌了!”
“知道了知道~”青颜的吊儿郎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七寻简单吃过夜宵,洗完澡后乖乖窝在床上。
青颜不放心地叮嘱:“以后那房间就不要去了,我打听过,妈妈说的死过人不是在唬你,是真的。”
七寻脑袋发晕,点头应她。
她正迷迷糊糊地睡着,耳边传来狐狸诡异的笑声。
笑声连绵不断,直往她耳朵里钻。
黏腻的湿气贴在她脸上,身上像被扎过般疼。
滚开……
滚一边去……
“怎么突然发热了?你又带着她干嘛了?”
“冤枉啊,不关我的事……难道真让鬼魇住了?”
“瞎说什么,这世上哪有鬼。”
“哦……冯涯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冯涯火急火燎地走进来,“来了来了,快让我看看。”
……
狐笑声终于褪去,七寻慢慢撑开发涩的眼皮,看到几个晃悠悠的人影。
水……
她唇间干涩,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应当是渴了。”
七寻被人抱在怀中,喂了几口温水。
额间被冰凉的手指拂过,七寻觉得很舒服,于是追上去蹭了蹭。
冯涯温柔地揉着她脑袋,笑着说:“小四,以后可不能乱跑了。”
“冯涯,你说这世上真有鬼神吗?”
“有没有鬼神我不知道,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冯涯收拾着手里的银针,说:“我在外行走那几年,见过很多没钱看病的人,有年过半百的,也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病得只剩一口气,家里人也只能虔诚地跪在泥土做的神像前祈祷。”
青颜质疑道:“没用的吧?”
“有没有用另说,但终归是一份念想。”
“如果是小四,我也愿意拜一拜,希望神佛加身,保小四无病无灾。”
七寻窝在她怀里,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就像老鸨说的那般,冯涯是个好姑娘,会医术,懂经商之道,身上还总带着股江湖人士才有的侠气和神佛才有的慈悲。
这样的人总是令人敬佩,让人想要亲近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日后被埋在那座孤冷的坟墓里,只余众鬼相伴。
所以,是谁害死的你呢?
会是李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