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一股湿润的腥气弥散开来。
她甚至觉得,黑影子坐在她的床榻边,低下了头,有微弱的、寒凉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颈上。
这是在观察她?
她怕极了,想大声尖叫,却丝毫动弹不得。脸上倏而多了些凉意,几条细细长长的东西贴了上来,像是……手指!
他在摸她的脸!
手指极其冰冷,不禁让她想到三九寒天屋檐下的一根根冰凌,细长的尾巴挂着一滴冰水,摇摇欲坠,摇摇欲坠,似乎卯足了心思,要在人自屋檐下经过时,落到人的脸上,顺着衣服滚落到胸膛去。
他是谁?
青天白日的,他竟敢潜进她的屋子!
不远处,女孩子们说话声隐约响了起来,被风吹着,晃晃悠悠飘过湖面,随着曳动的竹枝,细碎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一同传入她耳朵里的,除乐嬉闹声,还有她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噗通——”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急促。
黑影也听到了。
他仿佛十分满意自己所带给她的恫吓,竟喃喃一声:“找到你了……”
声音自嗓子里抽出来似的,又焦又哑,闷声闷气地挤出来。末了,发出一声阴沉的笑。
便是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轻盈、迅疾,和着木楼梯吱呀吱呀的调子,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脚步声……
是她的女使,青池!
她浑身一松——青池,似乎是会功夫的!
床榻骤然往上一浮,那人似乎是怕了,立即站了起来。又是一阵衣料摩挲的簌簌声,窗前暗下去的光也亮了。
僵直感愈渐消散,待她睁开眼睛,小小的卧房里,除了她自己,再无任何人的踪影。只有大片明净的天光,穿过竹子疏密交错的枝叶缝隙,悠然地落在楼板上,风一吹,摇碎了一地金色的光斑。
青池推门进来,笑着叫她姑娘,她问青池:“方才你上来时,可曾看见了谁?”
“看见了。”
“谁?!”孟繁乐心头一凛。
瞧着那人打扮,定不是什么好人,为何青池瞧见了他,却没将他捉住呢!她将视线转向窗户,见几株尖头青竹正不住地晃……
难道那人是跳窗逃跑了?
“丹珠和紫苏啊!”青池“噗嗤”一笑,“昨儿晚上,也不知为了什么事,她们俩拌了几句嘴。那时碧山姐姐恰巧在,将两人劝住了,只是她们都撅着嘴,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我原以为她俩还要再僵上几天,哪想方才我过来时,竟看见她俩挤在一块儿玩呢!”
孟繁乐狐疑道:“就再没看见旁人?”
青池摇了摇头,见她神情紧张,脸上隐隐透出惨白,不由担心地问道:“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黑影带给孟繁乐的感觉既恐怖又诡异。
找到她了……
这话听起来,仿佛她同他有什么积怨似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将此事说出来,摇了摇头,道:“应是我看差了。”便敷衍了过去。
事后她也曾明里暗里,问过园子里的女使婆子和门房,他们都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近几日根本没见到什么生人。
无功而返,她便心想不会再有线索了。
可是,她又害怕那黑影不知道何时就会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边,因而这些日子,总提心吊胆着,生怕一不留神,就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直到这一刻,林瑜说出这番话,让她隐隐察觉出一丝蹊跷之色,只不过……她瞥见林瑜陡然收缩的瞳孔,确信他一定会矢口否认。
果然,林瑜瞪大了眼,一副十分惊讶的虚假模样,道:“怎么会?自你一出生,我和你娘就千娇万宠着将你养大,除了那次你从山上跌落下来,何曾受过什么伤害!”
他和孟云华不愧是夫妻俩,说辞竟一模一样。
孟繁乐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得想个法子,让他主动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