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贺昶摸了摸她的耳朵。
祝希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
他们成了第一对坐在餐桌边的人,隔着玻璃还能听见外面的喧闹,但是已经听不见回答。
贺昶给祝希布菜,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想知道吗?”
“知道什么?”
“冯轲是不是喜欢她。”
祝希眨眨眼,由衷地问:“关我什么事?”
她只是有点唏嘘而已。
抛开她和冯轲之间的爱恨情仇,她承认冯轲确实是个魅力很大的人。
但是缺点也很多。
祝希一开始被什么所吸引,那么后来的女生也会为此着迷。
她在体验到冯轲的不完美以后选择了退出,但是这个世界上肯定存在愿意接受他的缺点,为他前仆后继的人。
祝希只是纳闷,为什么主动奔赴的往往都是女生。
她就是看不惯男人在爱情当中肆意妄为的死样,所以才恶趣味地喜欢上训狗。她想要天之骄子低下的头颅,想要趾高气昂的人气急败坏,想高岭之花自己走下神坛。
在过去所发展出来的感情里,祝希像集邮一样驯服了许多他人眼中的猛兽。
但其实比起看别人在她的百般折磨下俯首称臣,祝希内心深处更想要的是对方的心甘情愿。
像神明和信徒,像鱼和水,像氧气,像爱。
要虔诚,要忠实,要肝脑涂地。
爱?祝希反复咀嚼这个词语,越品尝越觉得可笑。
她都拿不出手的东西,怎么能够奢望别人能够给予。
贺昶见她沉默,便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们安静地在吃饭,直到朋友们进来,打破这氛围。
“怎么偷溜啊?”兔子勾了下贺昶的肩膀,和几个朋友一起陆陆续续地落座。
冯轲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一起的两人,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手指微微蜷缩,很难形容自己看到这一幕时的复杂心情。
他没有任何理由阻止贺昶和祝希交好。
以前没有权利,现在没有身份。
但是那时候或许是他胸有成竹,所以能够忽略他们的亲近。
现在看着他们单独相处,冯轲心里莫名难受。
南姿拍了拍他,小声问:“我们坐哪?”
他才回过神,领着人到隔壁桌去。
晚上在山脚的民宿里留宿,晚上依旧是游戏环节,祝希玩了一圈就说累了要睡了,晓梦跟着她出去,两个人靠在门边聊天。
“老实说,你今晚是不是要干坏事?”
祝希无奈道:“没有啊。”
“你别装,今天早上在你包里找卫生巾的时候,我看到套了。”
祝希摸了摸眼皮,没说话。
“你啊你,节制点行不行?”
“这还是在外面呢!那么多朋友都在!”
祝希嬉皮笑脸的,凑近晓梦说了句话。
晓梦都替她脸红,猛地跳开,让她快滚。
这边的房间没有单独的浴室,只有澡堂和温泉。
贺昶从温泉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带着南姿的冯轲。
三个人打了个照面,冯轲着重介绍了一下贺昶,毕竟他们的关系要比普通朋友要好。
南姿肉眼可见地开心,伸出手要跟他握手:“你好!久仰大名,冯轲经常和我提起你呢。”
至于是提起什么,贺昶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没握南姿的手,只是点了点头,回了句“你好”。
冯轲跟南姿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又约好了多久以后在门口汇合,她才点点头往女生浴池走。
贺昶瞥了他一眼,问道:“这么喜欢她,怎么不和她一起泡?”
“你乱说什么。”冯轲反应很大,他倒是想问贺昶,“你刚才干嘛不和人家握手?搞得人家怪尴尬的。今天兔子和晓梦他们也是,尽做些让人为难的事。南姿本来就胆小害羞,你们这样一闹,她连今晚的剧本杀都不敢去玩。”
“不是我们为难她,是你为难她。”贺昶冷冷地说。
他不和南姿握手,是因为他觉得南姿让祝希难堪了。
然而罪魁祸首却不是她,而是冯轲。
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贺昶还是那个贺昶,说起话来不留情面、一针见血。
“你之前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但是你应该很清楚她喜欢你吧。既然知道,如果不想接受的话,为什么要带她参与你的生活认识你的朋友?你明知道她胆小内向,却依旧毫无征兆地让她在大家面前露脸,而且不是以女朋友的身份。甚至今天祝希也在场。冯轲,为难她的到底是谁?”
贺昶句句是问句,但句句是事实。
冯轲觉得这人有种魔力,就是忠言不逆耳。
他甚至有点喜欢挨贺昶的骂,因为他总能骂到点子上,让冯轲把那些糊里糊涂的感觉弄明白。
“唉。”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叹气,冯轲没什么可狡辩的。
“及时止损,或者好好做人。”
“……知道了。”
贺昶走出两步,又折返。
“还有,你别再想着祝希了。”
提到她,而且还是贺昶提到她,冯轲皱皱眉:“什么意思?”
“你们勉强也算好聚好散的吧,你若还想和她做回朋友,就别再玩这些幼稚的把戏。这既会让她看不起你,也会让其他朋友难做。”
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从中调解气氛,只是这二百五神经粗没感觉出来。
冯轲又叹气,贺昶没理会,径直离开。
他们人多,直接要了两层楼,男生住在下面。
一楼是公共区域,贺昶绕开了好几个企图将他绑去喝酒的人,走回房间的长廊。
暖黄的灯光下,有人站在他的门前,侧身遮挡住的一双手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贺昶心跳加速,刚才从温泉氤氲之间散去的热气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将他层层笼住。
是祝希。
她感觉到头顶有阴影落下,一点也不意外,也丝毫不担心会被别人发现。
她仰起脸,一双狐狸眼灵灵地勾着他。
“你去哪里了?等你好久。”
贺昶没想到她会找过来,解释道:“去泡温泉了。”
“舒服吗?”
“还好。”
“洗干净了?”
“嗯?”
见她的眼神滑过自己的浴袍,贺昶才反应过来,从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声确认:“……嗯。”
他在她面前总是这样词穷,连希望她来检查检查这样的情话都说不出口。
但是贺昶心里迫切地这样想着。
而祝希是替他实现愿望的天使。
她抬起手来,贺昶终于看清楚了她手里拿的东西。
是一条软卷尺。
“开门让我进去呀。”
她的话和她的手一起滑了进来。
“让我好好量一量。”
“你的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