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郝宵此刻痛苦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陆时宜最终还是没能下定狠心,暂时将个人恩怨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了沙发上面。
毕竟他从来都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
“洗手间在哪?”陆时宜站着问道。
“你嫌我脏啊,不至于吧?”郝宵气笑了。
见陆时宜白他一眼,他指了指右手边,欠嗖嗖地说:“那儿呢,别把我家变成水帘洞了,浪费水资源可耻。”
以他对陆时宜的了解,他多半要打上泡沫洗个七七四十九遍才肯罢休,或者直接把手剁了更快一些。
以前上学的时候,郝宵光是碰了下他的衣领,他就会直接把那件衣服丢掉。郝宵震惊极了,问有必要吗,陆时宜嘴上一点也不饶人,说你太晦气了,我不想触霉头。
听到郝宵一如既往的嘴欠回答,陆时宜没有理会他,转过身边走边嘟囔:“真晦气。”
卫生间逐渐传来水流的声音,郝宵叹了口气,看着被陆时宜放在玄关处的蜡笔小新行李箱。
箱子上贴满了奇形怪状的贴纸,边边角角出现了程度不一的磕碰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还掉漆了,就连轮子也显露着轻微磨损的迹象。
破旧,太破旧了。
郝宵收回视线,胳膊搭在眼睛上,心想,都过去多少年了,还在用这个箱子,就这么喜欢吗?
陆时宜大概还是和以前一样念旧,喜欢的东西要用到不能用为止,然后再买一件新的,如此循环。
当然了,也和以前一样果断,讨厌的东西立马丢掉,说不要就不要,对于讨厌的人,更是不愿意多看一眼。
许久后再相见,陆时宜还是这么讨厌自己。
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悄然涌上郝宵的心头,黯淡已久的内心似乎也迎来了一次动荡的翻新,陈旧的记忆被大张旗鼓地抖落出来,完全不受控制。
它们一见到阳光,便能将人拉回到从前的那段时光。
那段看似不怎么美好,甚至结局有些糟糕,但却总是让郝宵频频回味的时光。
当然陆时宜并非如郝宵所说的那般表现得如此夸张,只是简单地洗去了手上的灰尘,他一边抽出张纸巾擦手,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庞。
还好,挺风光英俊的一个帅哥,没有染上污秽。
在昔日的死对头面前,他必须得占据上风。
片刻后,陆时宜把纸团扔进垃圾篓,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回客厅。
“聊聊呗?”郝宵已经从躺着变为坐着的姿势,拍拍身边的空位,抬头朝陆时宜询问道。
“跟你没什么好聊的。”陆时宜的语气很平静。
话虽这么说,但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到对角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拒绝和郝宵离得太近。
“你要租房?”郝宵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看你不仅腿瘸,还眼瞎。”陆时宜没好气地说,“难不成我是特地来找你叙旧的吗?”
纵然有病在身,郝宵依旧不忘凹造型,他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左腿被迫绷直,透露着几分淡淡的尴尬,之后又把胳膊搭在沙发背上。
“陆时宜,“他正经地喊了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讨厌我啊?”
陆时宜头顶飘过一串黑色的省略号,反问道:“那不然我喜欢你啊?”
“不是,“郝宵笑着摇摇头,“咱俩能心平气和地交流吗?”
“下辈子吧。”陆时宜答得干脆。
郝宵装傻充愣,主观将这个回答理解为“可以”的意思,自顾自地说:“于冰洁是我妈,租你房子的人是她,但其实这个房子是我的,和你同居的人也是我。”
最后,他又问:“事实就是这样,所以你还要继续租吗?”
陆时宜没有立刻回答,抛去其他因素不说,这个房子的确是他的梦中情房,尤其是浴室里面那个大大的浴缸,让喜欢泡澡的他格外心动。
房子的装修风格是暖色调的,客厅看上去比图片里的还要干净整洁,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城市的夜景。
另一方面,他实在是不想再来回折腾了,全部家当都已经带了过来,正在地下停车场的车里放着,而且他也挺想亲眼看看郝宵出丑的场景的。
谁怕谁啊,陆时宜心想,不就是和讨厌的人一起住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又不会因此塌下来。
再说了,他俩也算得上半个熟人,这倒也为他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初始社交麻烦。
“租啊,”一番考虑过后,陆时宜开口道,“性价比这么高的房子,我为什么不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