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宵抬眸打量着车里的蜡笔小新装饰品,穿着黄色雨衣目视前方的摆件、抱着西瓜摇头的公仔、光着屁股洗澡的挂饰……
他的视线在这些小玩意之间来回移动,指尖轻点膝盖,思索着改天给这个蜡笔小新幼稚园增添两个鳄鱼山小新。
陆时宜的车技很好,开车时十分专注,松松地握着方向盘,全程稳稳当当,没有突如其来的急刹,也没有把郝宵扔到半路不管。
虽然他没有主动和郝宵讲话,但到了拐弯或者加速的时候,还是会提醒他坐稳扶好。
郝宵每每轻笑着应下,GLE后排的空间足够宽敞,他坐在陆时宜的斜后方,侧身倚靠在车窗上,视线总是不自觉地攀上他的侧脸。
傍晚的光影朦胧柔和,透过车窗打在车内,照着陆时宜模糊却又清晰的轮廓,给他的侧脸描了道金边。
这不可多得近距离接触让郝宵感到无比珍视,在家里的时候,他总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引起陆时宜的注意。
现下,终于能够如愿地待在一起,他竟变得如此局促,完全做不到像平时那样胡话张嘴就来。
郝宵出神地看了片刻,后又收回视线,转头望向窗外。
庄小北预定的是他们聚餐时经常光顾的一家重庆火锅店,由于去的次数过多,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店里的vip顾客,甚至还和老板混成了熟人,每次结账的时候都会打折。
不过他之前都是单独和郝宵或者陆时宜一起过来的,根本不敢让他们两个同时出现在一张餐桌上,夹在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中间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庄小北心想,自己就是个冤大头,怎么就摊上了这两个八字不合的朋友。
前几天那句“陆时宜搬到我家了”似乎还在视网膜上灼烧,当时他正在家里吃饭,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刚喝到嘴里的果汁猛地吐了出来,咳嗽不止,差点吓到原地爆炸。
这简直是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离谱的消息,他又对着那条微信仔细看了三遍,才勉强说服自己接受。
想到这里,庄小北不禁在心里打起鼓来,他觉得自己就是在沸水里卷边的脆骨,努力维持着无人在意的平衡,紧张忐忑的同时,又十分期待稍后的碰面。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相处得怎么样了,不过应该没有想象中的糟糕,至少在知道对方都会来的情况下,还是愿意赏脸赴约,真是件稀罕事。
郝宵是个缺心眼的,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和陆时宜之间的隔阂,总是坦坦荡荡。
陆时宜家境不错,但却丝毫没有少爷架子,和他们这些朋友们的关系都很好,不管什么时候约他,他都会二话不说地答应。
真想不通这两个人到底为何如此水火不相容。
黄昏消失之前,郝宵和陆时宜一前一后出现在火锅店里,拐杖叩击地面,在“欢迎光临”的电子音中撞出“笃笃”的节拍。
“你俩可算是来了。”庄小北起身迎接,语气轻松如常,还颇有眼力见地帮郝宵摆放好拐杖。
“刚刚被老板娘拉着唠了半天。”陆时宜边说边紧挨着他坐下。
等郝宵在对面落座后,空气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庄小北有意活跃气氛,视线落在郝宵脸上,明知故问道:“时宜开车来的?”
“对啊,我这样子还怎么能开车?”陆时宜还没来得及开口,郝宵便抢先回答,一如既往的嘴欠。
“就算我敢开,小少爷也未必敢坐啊。”
“……”陆时宜心里一阵语塞。
“真是让你占便宜了,”庄小北撇撇嘴,“时宜的新车我还没坐过几次呢。”
陆时宜正烫着餐具,闻言,头也不抬地说:“结束后我送你回去不就行了。”
“可惜了,今天我开车来的。”庄小北的语气有些遗憾。
这一话题到此结束,他便接着和陆时宜吐槽他那麻烦的上司,过了没多久,郝宵忽然开口,提出了一个自认为是万全之策的建议。
“要不叫个代驾吧,”他一本正经地说,“陆时宜的车技特别好,你就让他送送你吧。”
回应他的,是两副无语至极的表情。
火锅店里烟火气十足,食客络绎不绝,一批接着一批,吵闹声此起彼伏。
庄小北提前点好了鸳鸯锅底,以及各类菜品,几人交谈的过程中,锅底逐渐沸腾起来,氤氲的热气很快便弥漫在空气中。
“先吃饭吧,边吃边聊。”陆时宜笑着说。
他没有参与到郝宵和庄小北的聊天话题当中,却也没有出声打断他们,只是默默地把装着牛肉卷和豆制品的盘子挪到了离郝宵近一些的地方。
店里冷气充足,庄小北却满头大汗,他觉得自己比辣油锅里的毛肚还要不经折磨,因为属实猜不透两人的内心活动,只好边吃边抛出其中一方感兴趣的话题来,尽量不让气氛冷掉。
总而言之,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郝宵和陆时宜没有如庄小北预期中的那样,出现频频斗嘴或者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行为。
走到店门外后,他提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揽着郝宵的脖子,没有说话,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表情相当耐人寻味。
“干什么?”郝宵一时间没有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走了,改天再聚。”庄小北懒得跟郝宵解释,挥了挥手,“你俩也赶快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