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萧煜驰冷声开口。
公羊悯拂了拂袍袖,笑容温和:“我刚刚正在喝喜酒,没想到新娘跑了,酒席也散了。闲来无聊,意外发现萧兄就在附近,便来看看萧兄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萧煜驰冷哼一声:“没有,请回吧。”
公羊悯“啧”了一声:“看来萧兄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是那东西应该早已失了效力,而且一分为二,萧兄为何如此执着,不惜像个贼人一样溜进小小的黑狼寨,也要将它拿回来?”
“这可真不是萧兄的风格啊,”他摇头叹息,“想你幽影司何时需要如此小心谨慎,每每不都是踏平一处再掘地三尺吗?”
“公羊先生,”萧煜驰声音更加阴冷,“我幽影司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公羊悯顿了一下,随即爽朗大笑起来,笑声渐停,他才看向萧煜驰,点头道:“可是,我也想要那铜符啊。”
“只不过,我要那铜符不过是留个念想,让我时刻谨记贺大统领对我的‘恩情’。”
“可是你,萧煜驰,”他带着笑的脸终于冷了下来,“你又有什么资格留它?贺统领如何死的,将将十年而已,难道你已经忘了?!”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他眯起眼,突然双指捏决,指尖燃起一张金色符篆。
符篆在夜色中映出一片清白画面:白雪皑皑的山巅,一人立于山崖之上,十数只燃火的箭矢射中了他的身体,一个身影冲向他,与他一同跌下了山崖。
画面也随之寂灭。
萧煜驰紧握的手掌渐渐刺破了掌心。
“陛下十年前便有令,贺青桓是屠杀北境将士的叛贼,不可再以官职称呼。”他冷声道,“公羊悯,身为玉京书院的山长,请注意你的言辞。”
“屠城的叛贼?”公羊悯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萧煜驰,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是你,配合着他们设下那个陷阱,害死了贺青桓,还让她得此污名!”公羊悯步步紧逼,“如今你已经得到了她的位置,怎么,竟连个失效的铜符都不愿意放过?也要一并据为己有?!”
“你配吗?!”
散去的画影在空中散开点点亮光,萧煜驰仰头看着,忽的一阵急急的闷咳。
公羊悯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只是冷哼了一声揣起手,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咳完。
半晌,萧煜驰的闷咳终于平息,他抬起头看向公羊悯,声音微哑:“那半枚铜符不在我这里。”
“不在你这里?”公羊悯挑眉,“真的吗?我不信!”
萧煜驰掏出素白帕子擦去唇边一丝血渍:“信不信随你。”
公羊悯垂眸思考了一瞬,忽的抬头看向他:“是那新娘?”
萧煜驰没有应话。
公羊悯眯起眼:“难怪我感应到车厢中还有一人,莫不是你把那新娘一并掳了?”
“不关你的事。”萧煜驰冷声道。
公羊悯“呵”了一声:“不如将那新娘子唤出来,我自可以拿些灵宝与她交换铜符。那东西对寻常人来说没什么用处,想必她不会拒绝。”
萧煜驰却冷笑:“她现在在我的马车上,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见到她?”
公羊悯上下打量着萧煜驰:“怎么?莫非我们堂堂幽影司萧大统领,竟然看上了人家?这就要金屋藏娇了?”
萧煜驰怒喝:“公羊悯!不要随意毁人清誉!”
公羊悯却笑了:“萧煜驰,这话从你这位幽影司大统领的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讽刺!”
他手中突然打出数道符篆,尽数向着萧煜驰身后的车厢飞去!
萧煜驰腾身而起,手中祭出一把长剑,剑气顷刻间罩住了所有符篆,却不想公羊悯已经身形一闪跃到车厢旁,挥手碎掉了贴在其上的隔音符。
“姑娘!”公羊悯一手拢在唇边大喊,“那铜符……”
他还没喊出后半句,萧煜驰的长剑已经飞到他身前,他只得向后疾退,青衫袍袖鼓荡着又落回了原地。
一阵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夜色中,一队黑衣人纵马疾驰,转眼间已经奔至公羊悯身后。
夜幕中,骑在马上的十几名黑衣人带着凌冽的气息,马蹄所踏之处,竟然隐隐连出一片阵图,让他们彼此气血相连,形成一道杀气逼人的威圧感。
公羊悯回头看了看,不甘地叹了口气,转头对萧煜驰道:“你们幽影司的人来得挺快,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你今天不想交出铜符,那咱们改日再说。”
一张符篆凭空燃起,公羊悯的身型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车厢内,因为隔音符的缘故,谢玉筝之前没听到什么动静,后来突然听到有人喊“姑娘”喊“铜符”。
这个声音她有些耳熟,但是还没等她见到人,便听到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还有熟悉的阵法气息。
看来是汪浑水啊,她想。以她这个身体现在的身份和能力,浑水定然是不能蹚的。
她忍住掀开车帘的冲动,等到车厢外的动静终于停歇,车帘才被人掀开,那位“喻公子”又蹬入车内坐在了她的对面。
谢玉筝一脸茫然模样,故意问道:“刚刚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车夫归位,马车重新上路,萧煜驰低头整理着那个黑色长条包裹,随口应道:“你听错了。”
“哦。”谢玉筝点头,突然摊开手掌伸到萧煜驰的面前,“那这个,应该也不是他口中所喊的铜符了吧?”
半枚色泽暗淡的铜符静静躺在她细白的掌心里,似有流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