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岑照着景南陌先前的嘱咐,单手微微前伸:“他说在前院等您。”
郑猛脸色严峻,点了点头,也不多说,由着仆役在头前领路。郑猛家的前院一进门是一个正堂、两间偏房,穿过两侧走廊,左边偏房旁是厨房,右边偏房旁是个小客院,暂时没有住人,作为堆放杂物之用。
郑猛见仆役引着他往小客院的方向走,忽然停步,本就皱起的眉头更加拧成了个疙瘩:“怎么在那儿招待贵客?”
遥岑刻意压低了声音回答:“那位爷吩咐的,说要在僻静地方等您。”
遥岑的变化并没有改变声音的能力,他又不知道那仆役原本的口音如何,只能压低了声音,刻意把话说得含含糊糊,做出已经劳累一天,嗓子有些哑了的假象。
好在郑猛的心思全在纸条上,也没注意一个下等仆役的变化。听罢他的解释不再说话,迈腿往小客院走去。
遥岑引着他进了那间空置的客房,郑猛只见一个人影背对着他,藏在阴影之中,瞧不出面目,只能看出身形瘦小,衣物简陋,不是他想象中的豪门健仆的模样。
郑猛心里一惊,疑心有诈,正欲退出房间,忽然身后一阵风声,房门给“砰”的一声关上了,背对他的人随后回身过来,此时天色已黑,但郑猛颇有家资,整栋房子弄得灯火通明,外面火烛的光芒透过窗纸映进来,让他勉强看清了眼前女子的面貌。
阮菖蒲!
郑猛心中叫了一声,惧意一下子去了大半,但惊讶之情更甚。以他在南市的人脉,自然早就听说了阮菖蒲被捕的消息,由此也明白眼前的女子是人非鬼,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女子怎么有胆量、有本事找到自己。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郑猛混迹市井多年,反应奇快,知道阮菖蒲递这张字条把自己引出来,必然知道了什么。他二话不说,立即大步猛冲上前,同时伸手在腰侧一抹,掌中已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郑猛毕竟是从市井之中,一拳一脚拼杀上来的。即便在自己家中喝酒吃饭,随身带家伙也已成了习惯。他觉得阮菖蒲来得甚是奇怪,而且似乎知道内情,所以匕首刺出,对准的是她的四肢。
他不准备一下要了阮菖蒲的命,要先在这女子身上开几个透明窟窿,让她彻底失去反抗之力,再慢慢审问,她为何会递出这张字条意欲何为。
然而郑猛这一匕首刺到一半,眼前忽然一花,一只布满老茧的粗糙手掌握成的拳头率先到了他面门。郑猛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阵生涩的骨骼摩擦声,随后手掌一松、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腾起,倒飞向一侧墙壁。
后背“砰”的一下撞到坚硬墙壁上时,郑猛的脑子仍然是懵的,似乎完全没法理解面前发生的一切。
他在身挟兵刃的状况下,竟给阮菖蒲这么个小女子击飞了?
虽然整个人陷入震惊之中,但多年打斗的经验还是让郑猛本能感觉到了危险,这下也顾不上面子,张口就要大喊,叫仆役下属一起进来围殴。
可还没等他发出声来,就见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向前一送,牢牢抵住了自己咽喉,刚出口半截的“来”字立即在嗓子里哑了火。
作为匕首的原主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武器的锋锐,眼见阮菖蒲的手腕还闹着玩一样上下抖动,似乎随时一个拿不稳,就要把匕首插进他喉咙里去,郑猛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背脊死死贴住墙壁。
片刻后,郑猛才勉强控制住情绪,强笑道:“阮……阮小娘子。你来我家,是有什么事吗?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只要我大郑能帮忙的,你尽管提便是。何必……何必如此?”
景南陌知道郑猛这种人,经验、狡猾、硬气都不缺,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东西着实不容易,当下也不陪着他绕圈子,单刀直入道:“为什么杀我?”
“!”趁二人对峙,迅速将身影隐没到阴影里变化形貌的遥岑一惊,险些在脸上多变个嘴巴或者耳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