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狼神乃是草原的守护神,随意猎杀乃是自取灭亡!”
“下了这样的命令,狼神震怒,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快撤了吧!”
“撤什么撤!一张狼皮卖给行商可得二百钱,再算上奖赏,猎上十只狼就能得一年的收成,你们不敢,不要坏我们财路!”
吵嚷叫喊声不绝于耳,守城的将士们却一言不发,静等着众人喝骂吵闹,直到两边尽是脸红脖子粗眼看就要从口舌之争上升到拳脚相向,才有人施施然地走到了台前。
“诸位!”
一声高喝如惊雷破空,众人立时停住看了过去。
一副无赖军汉模样的秦泰站在高处,扬着下巴斜着眼将众人扫视一圈,纠结在一起的络腮胡都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场下众人立刻收了声不敢再言语,生怕这人瞪着铜铃一样的双眼,用他沙包大的拳头冲着自己脑袋砸过来。
然而他开口却是一派文人说辞:
“今日诏令猎狼,实属无奈之举,豺狼祸害家畜非一日之灾,更有食人之举,我大汉绝不允许此等伤民之物横行霸道。胡俗拜穹庐,祭獂羝。然狼神护佑草原,岂会有伤人之举?我们所猎者乃是害畜之豺狼,今除凶狡,实是护佑神裔,尔等当同心同力,再有枉传谣言者,军法不容!”
他话音一落,在场兵将长枪击地,宛如雷鸣阵阵,气势汹汹,便是胡族遗民心有不忿也不敢再言。
百姓四散而去,秦泰嘿嘿一笑,冲着身侧的亲信啧啧一声:“怎么样?老子今儿看起来是不是特别有文化?”
亲信捂嘴偷笑:“军侯,要不你还是听孟郎君的话,把这胡子剃了吧。”
“哼!”秦泰眉头一竖:“你们懂个屁,我这胡子是震慑四方的好东西,谁也别想给我剃了,走,下一个城门背书去!”
随着四大城门处的布告张贴,猎狼诏令的消息飞快地在百姓之间流传开来,凡有骑射之能着无不跃跃欲试,更有乡绅立赌,所猎最多者给予银钱嘉奖。
而胡族遗民也沉默下来。
‘今除凶狡,实是护佑神裔。’这句话成了胡族说服自己的借口,尤其是当这些人之间,有人偷偷参与猎狼,获得了实打实的收益后,除凶狡护神裔的说法更加泛滥,再无人敢言一句狼神不可侵犯。
两日过去,草原上肆虐窜行的狼少了一半,就连军中都受此风影响,陆续派出军队前往草原猎狼。除了狼还有人发现一群黄羊,猎杀了十几只,供营中人饱餐了一顿。
今天是猎狼的最后一日,华书的手伤恢复的差不多了,看别人一个个满载而归也不由心痒难耐,一下了训练就牵着黄骠马守在了雁守疆的演武场。
她好几日没骑马,黄骠马显然想她想得厉害,大脑袋一个劲往她身上顶,湿漉漉的眼睛偷偷觑着她腰间的荷包,随时准备上嘴抢。
华书双手捧着它的大脑袋推远了一些:“要少吃糖,你看看主人我,吃糖吃的牙都掉了一颗……”
说着她捂住脸颊揉了揉,总觉得缺了颗牙不是那么舒服。
这时,雁守疆终于来了,华书立刻丢了心里的那点不适,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将军,猎狼去啊!”
雁守疆刚忙完公务,此时被那些文书弄得头晕眼花,听见华书这个提议不由一喜,欣然同意,两个人牵着马趁着人不注意,一溜烟跑出了军营。
夕阳残血,映在地平线上笼着一层金灿灿的光,黄沙大漠,零星的草原别有一番意境。
只是马上的两个人就没有这个欣赏美景的心境了。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沿着石羊河奔驰而去,不时从浅河滩上穿行而过,不一会儿就进入了荒无人烟的腹地。
本是出来打猎的两人,一路越过无数猎物,黄羊、沙狐、野兔甚至是马鹿,却一箭未发,好像憋着劲一样要先在骑术上一教高下。
“驾!”
驭马声在旷野中回荡不止,华书看着超过自己两个身位的背影,不由一阵激荡,她压低身体贴着马背,足下用力夹了一下马腹,黄骠马立刻受到主人的召唤,唏律律一阵叫唤,脚下步伐再次加快,直奔着踢雪乌骓而去。
眼看着两马并驾齐驱,雁守疆有些诧异的侧眸,映入眼帘的是华书狡黠的双眼,趁他不备,黄骠马一个跳跃飞过浅滩超过了雁守疆和踢雪乌骓。
“吁——”
勒停战马,华书回过身去,看向雁守疆。
夕阳的余晖里,她清亮的眸子闪着灵动的光,笑意从唇角一直延申到眼睛里,说不出的动人心魄。